女人的表情几经变化,像是羞赧,像是恼怒,像是无助,也像是尴尬。
“……我在网上看到了oran的事情,我想请问一下,它的遗体你们处理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把它带去火化安葬。如果你们已经处理完了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它被埋在了哪里?”
这个要求完完全全出乎了殷九竹的预料。
殷九竹问:“你是oran的粉丝?”
“不,我是……”女人低声道,“我叫采琪,我是oran的另一个主人。”
另一个主人?
“你和严鑫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前女友,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名叫采琪的年轻女人把自己和严鑫的关系和盘托出,她给殷九竹看了手机里的照片,照片中,她一手拖着巴掌大的小橘猫,一手拿着小奶瓶给它喂奶。
照片一张张划走,那只小小的橘猫也渐渐变得成熟强壮。她为它庆祝生日,给它戴上小生日帽,还为它用三文鱼搭了一个生日蛋糕;她给它拴上牵引绳,带它去草地里追蝴蝶;她为了给它洗澡,结果反把自己溅的一身是水,最后湿漉漉的她抱着湿漉漉的猫咪,窝在沙发上晒太阳……
这些照片里,有些有严鑫的身影,有些没有。
最后一张照片,女人低头亲吻猫咪的耳朵,闭上的双眼有热泪滚下。
采琪苦笑:“这是我和oran的最后一张照片。我和严鑫那段时间频繁发生大争吵,因为oran不肯配合严鑫‘跳舞’,严鑫就狠狠‘教育’它。我实在受不了,想带猫猫走,但最终没能如愿。
“离开他后,因为我不忍心再看到一点点和oran有关的消息,于是删除了所有社交软件,我以为只要不看到它,我就不会难过,却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严鑫居然变本加厉,把oran当成了敛财的手段。
“若早知这样……我无论付出什么,都要把oran带走的。”
她就像是夫妻离婚后没能拿到孩子抚养权的母亲,她以为不去关注就不会痛心,却不知道这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她因为不怎么上网,直到昨天才知道oran身上发生的事情。她不明白曾经的枕边人怎么走火入魔到了这个地步,把流量、把话题、把金钱视作一切;她更痛心于oran遭受的痛苦,想到那只爱撒娇的可怜小猫被迫怀孕,又因为难产离开这个世界,她哭了整整一晚,不停地翻阅着曾经的照片视频。
故而她今天一睡醒,立刻驱车从隔壁城市赶来了医院。
采琪侧过头抹了下眼角,不想让殷九竹看到她的眼泪:“以我对严鑫的了解,他在知道大猫小猫都离开后,肯定是不会给它们收尸安葬的。”采琪苦笑了下,“他应该连诊疗费都没付吧?钱我会出的,只希望殷医生你能把它们的遗体交给我。”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崭新的鱼型小玩具,表情怀念地笑了:“这是oran曾经最喜欢的玩具。我带着它的小玩具,来接它回家了。”
“……”望着面前的女人,殷九竹沉默了几秒钟,低声道,“医院有规章,动物的遗体如果主人没有当时领走的话,24小时后我们会作为医疗废弃物交给专业公司处理。”
医疗废弃物……医疗废弃物。
短短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沉重。那个曾经让采琪捧在手心里的小家伙,那个会撒娇、会贪吃、会和她挤在一个被窝里睡午觉的橘猫,最终化为了城市里无人在意的尘埃。
采琪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嚎啕大哭。
是她来晚了啊,是她来晚了啊。
若当初的她没有那么软弱;若当初的她可以带它离开;若她能够时时关注;若她能在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若她……
是不是,她就能在她的宝贝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再亲亲它的小耳朵?
她蹲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中央,哭得不能自已。她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小鱼型的玩具,小鱼玩具肚子里的气囊发出一声鸣响。
她一边哭一边按着,以前每当她按响玩具时,不管oran身在何处,它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扑到她的面前露出柔软的肚皮。她不停地按着它,仿佛这样就能唤回她已经离开的宝贝。
就在她埋头痛哭之际,忽然间,眼角余光中有什么东西灵活地扑了上来,一口叼住她手里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