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错了。”
“哼……”
灵境迁去了轲来安骅岭,无理老祖还同过去一般住在万年冠云树上。墨姿到时,她正等在树下:“终于回来了。”
“弟子拜见老祖。”
不等墨姿跪下,无理就抬手打住:“都说了几遍了,自家人无需多礼,”话才吐出,她已正身拱手向钟晓,“无圣庵多承大人关照,无理代无圣庵上下一拜,”深鞠躬,“大人日后若有吩咐,无圣庵定义不容辞。”
钟晓示意妻子扶起无理,浅笑言道:“你也不用谢我,当年赤霞自凡人界带回墨姿,之后一切皆承因果,都是无圣庵该得的。”
话是这么说,但理却不是这个理。无理请两口子入树屋叙话,茶水果点早就备好。
“我本打算近日便往东匡阎地,不想晟华传信来,说地下那东西离出世还远,不着急。”
墨姿请老祖上坐:“是不用急,”细观对面的老人,还是如七百年前一般,虽修为已达合体,但头发依旧花白,只周身不见灵韵似凡间农家老太。
轻舒一口气,无理捶着腿:“那我就再等等,”慈目打量起女娃儿。经七百多年的洗练,娃儿已褪去稚嫩,秋水清明无波,让人见之心宁。
“轲来一切都安稳了,你之后有何打算?”
沉凝稍许,墨姿婉笑:“等东匡云洲秘境现世,弟子弄明白一件事,便闭关冲击炼虚。之后往轲来,了却师祖对弟子的一丝期望,上到追云峰,弟子就会去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无理点了点头。自知墨姿是钟晓大人亲送入轮回时,她就晓其不凡。也许身负大任,也许……思及墨姿的体质,还有浮石涧下的那扇“冥门”,她捶腿的手不禁重了两分。
“弟子愧于庵……”
“哎,”无理打断她的话:“你于庵门的功绩重在万世,勿要自贬。”
墨姿自嘲笑之,伸手拎起茶壶,给无理老祖倒茶。
接过奉来的茶,无理小抿一口:“况昷无圣庵门人过七千数,不是非得要谁固守在庵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自的道,我们不求事事要圆满,但求有心。你有心,故无圣庵有了菩提树,有了中千世界轲来的风行山脉。单这两样,已叫庵门受益无穷。你倒与我说说你于庵门何愧?”
墨姿沉默。
见她不言,无理看向一旁在品茗的钟晓。
当年墨姿成亲后,她封灵入凡人界走了一趟,感悟颇深。百年破屏障,入合体,至今仍在悟返璞归真之道,只心中尚有疑惑:“在您看返璞归真,何为‘真’?”
钟晓放下茶杯:“真,实矣。返璞归真,摒弃假面,回归真我。是恶是善,是丑是美,皆是‘真’。于内于外唯直面自我,方可得真我。真我,自省有悟……”
离开坠零秘地时,天已近黑,两夫妻拐道去了浮石涧。在浮石洞府外站了片刻,墨姿便化作遁光入地下,钟晓没有跟上。
揽月偷摸跑出小镜子,抱着乾元神珠顿在他三尺外,贼兮兮地小声道:“尧日大人,尹志雅对唐雎儿身边的那个皇呈很感兴趣,您说是为什么?”不能讲尹志雅凡人一世,但不代表不能提示。
望进孟里睁得圆圆的眼睛里,钟晓扬笑,只笑不达眼底,并未回话,仰面背手迎风。
幽瑥界!
看过地下那扇“冥门”,墨姿便和钟晓往盛安城。盛安城东城墨岳府中灯火通明,正院禅思堂里站着两百老中青,堂外花园有总角小儿领着一群稚童在玩耍。
现任墨岳府族长墨文珊,柳眉星眼,身条玲珑,师从无圣庵水云山,五十年前结成金丹,稳定修为后归府掌族里事务。
察觉人到府外,压抑着激荡的心绪,领着族人紧跟姑祖墨冰临去迎接,只还未走出十步,一双如仙璧人已出现在廊道口。
“恭迎老祖宗归府……”
“都起来吧,”短短时间,墨姿已经适应自己老祖宗的身份了,与钟晓手牵手闪身入正堂,在主位落座,再受后人跪拜。目光自他们身上缓缓过,眼中生雾,这些都是她的亲族。
懵懂的娃娃行拜礼之时,偷偷看主位,不想撞上清澈的眼眸,愣神之后惊喜憨笑,老祖宗从画里走出来了。
稚童之乐,单纯美好。墨姿心被触动,面上变得柔和:“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老祖宗言重了,墨岳府能立足修仙界,全仰仗老祖宗之势,我等只尽一股子劳力罢了。”墨文珊眼中含泪,这些话不是恭维,全出自真心。
墨岳府全族等相聚时,等了太久了,期间他们送走一个又一个老去的亲族,今日终将她等了回来。
知事的男女,泪目之余尽是激动。这是他们的根,是他们家的老祖宗。今日他们能站在此方全是因她,一个纤弱却坚韧强悍的女子。
“老祖宗,”一青年自人群中挪出,哽声说道:“小子岳然星代曾祖、祖父、爹爹向您磕头,”话音未落,头已磕到地,“这是他们的遗愿。”
这厢才磕完,又有两女出列。
“墨灵怡代母给姑祖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