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
他这么说,便是打算带祝弦音出去了。
当日,街上果然热闹,人来人往,骑马骑骆驼骑驴的街上有不少,只要遮掩一下容貌,换上与这里一样的衣服,倒是郁止和祝弦音不显眼了。
“该我了该我了!该我当郁公子了!柱子当皇帝!”
柱子大哭,“我、我不想当皇帝……”
“不行不行!说好了轮着来的,你不能耍赖!”
“可是、可是皇帝真的好怂啊,还要公子来救。”
“哼,明明公子救的是我们,我爹都说了,公子才看不上皇帝!”
走过此处,几个孩子的吵吵闹闹逐渐远去。
郁止觉得有趣,行至之处,必有痕迹,原主当初救人的目的并非全然真心,可结果如此,那便是好的,便是被人铭记的。
“这话传出去,会不会让朝国皇帝不高兴?”祝弦音忧心道。
“不高兴也早就不高兴了。”郁止并未在意。
都是一同见过皇帝狼狈模样的人,皇帝总不能为了封口屠杀全城人,这么多年都忍了过来,不至于现在恼羞成怒。
祝弦音听着他语气与平常一般无二,好奇问:“先生不觉得高兴,不觉得自豪吗?”
郁止脚步顿住,转头看他。
“为何高兴?因何自豪?”
“能以一己之力救这么多人,还能将那无能的皇帝压得没脸见人,不该高兴,不该自豪吗?”
郁止笑了一下,垂眸沉声道:“那你可知,我也曾因一己之私,而陷数万人无家可归,妻离子散?”
祝弦音愣住,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凡事并非仅有两面,非黑即白。”
郁止眸色略深。
“我救过朝国人,却也害过其他国家的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这一翻一覆间,又没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那不一样……”祝弦音讷讷出声。
他本就是朝国人,这本就应该。
“没什么不一样的。”郁止继续抬步上前走。
“朝国的百姓是人命,其他国家的便不是了吗?”
“既然都是人命,又有什么不一样。”
救人或非真心,害人却非假意。
挑起战事,屠戮生灵,见过了幼儿无依无靠,见过了老人无家可归,见过了刚才还在嬉笑怒骂的人,转瞬间便成了一摊血肉。
从金玉堆掉进生死场,便显得从前的搅弄风云多么可笑。
他搅了风云,害的却是别人性命。
尸山堆砌,血海万里,这才是原主反思后悔的原因。
也是他留在羌国,不肯回去,并暗中促成两国议和的原因。
在原主心里,他不过是个赎罪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