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暗观其他人表情,就见谢董事长和吴二姐,还有话题中心的陆三哥,都是礼貌但不热络的微笑,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
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坐在珍卿对面的陆四姐,正想开腔说点什么。
一直当背景板的杜教授,这时候又说话暖场了:
“如松,难得敏行来海宁,饭桌上别讲生意经,孩子们都闷了。
“你看看,这么丰盛的一桌菜,大家都不敢动筷子,你看这糖醋鲤鱼都冷了,还有这白斩鸡、红烧蹄膀,都快要浸住了,快招呼大家吃着,冷了就不香了。”
谢董事长袖善舞,生意做得顶呱呱,怎么会没有一点城府?
她也就顺着杜教授的话音儿,热络地招呼侄儿吃菜。
珍卿有点讪讪地想,这两口子的角色,整个地颠倒过来。
不露自威、震慑儿女的,是谢董事长,而打圆场扭转气氛的,却是堂堂男儿的杜教授。
看杜教授笑得真贤惠,珍卿忽然觉得,都说杜教授是软饭王,但他其实还挺真诚的。
真是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钻一行,三十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珍卿赶紧回到楼上去了。
陆浩云吃饭之后,略陪了一会儿敏行表哥,上楼换了一套衣服,就去敲珍卿的敲门,半天都没有听见动静。
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举起手要敲门,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他就没有再敲了。
不过片刻,穿着睡衣的珍卿开了门,她显然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包着毛巾。
陆浩云勾勾嘴唇,轻声问:“方便进去吗?”
珍卿摸摸头上的毛巾,但立刻认真地点头,把就陆三哥让进房间里。
珍卿把陆三哥让进来,两个人傻站在地上,珍卿反倒有点手足无措。她头发还没吹干呢?
就听见陆三哥问她:“电吹风放在哪里?”
珍卿指指她的寝间,说放在梳妆台的右边柜里。
陆三哥长腿大步地过去,取了吹风机,招手叫珍卿过去,珍卿边走过去过说:“三哥,我自己来吧。”
陆三哥拉着珍卿的手,让她乖乖地坐在床边,就开始动作很轻柔地,给珍卿一片一片地吹干头发。
等吹到差不多干的时候,吹风机那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珍卿连忙站起来,自己把吹风机收放好。
陆三哥的眼神,温温淡淡地看着她,眼里有一股含蓄的柔情。
他见她似乎不太自在,就拿起她床上放的《茶花女》,随意问了一句:“喜欢看这一类罗曼蒂克小说吗?”
珍卿不由愣住了,难道三哥也想问她的感想。
珍卿皱眉想了一想,说:“就是还行,嗯,他们感情真丰富。”
她个人是比较理智派的,茶花女对男主人公的爱,还是可以理解的。
而男主人公对茶花女的爱,其实有点莫名其妙,如果非要说理由的话,本质上好像是为色所迷。
陆三哥看着她,觉得她神情真是懵懂,心里忽就漫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他随即转移了话题:“现在有没有东西要捎回睢县?”
珍卿听得又愣,陆三哥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有跳跃性。但她连忙点头说“有”。
临近年关,总要给杜太爷和亲友们,捎一点拜年的礼物。
陆三哥很随意地跟珍卿说:“三哥的不少生意,在禹州的省城有外庄,以后再要寄送东西,直接跟三哥说。”
珍卿是暗暗称奇,她正想着以后传递东西,不想再麻烦远堂侄子呢。
杜教授对杜远堂态度寻常,而珍卿如今跟远堂侄子的关系,也有点微妙起来了。
之前有一回,杜三婶打电话,说想来谢公馆,来看看珍姑姑和叔爷,说是正经一个家门的亲戚,总不上门孝敬长辈,心里都不肃静。
珍卿跟她说了半天,才劝她熄了这心思。豪门大户的高门槛,不是那么容易迈进来的。
从这件事情以后,珍卿就意识到,她该跟杜远堂两口子,保持一点距离,不能再老是麻烦他们。
如今,她自己勉强算是融入谢公馆,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随便利用谢公馆的人脉势力,为自家的亲戚乞求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