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芝察觉自己心态不平,为了冷静下来,吩咐丫鬟取了她的绣样小册和笔墨,在炕桌上画着花样子。
从前在闺中时,小院没有书房,也没设书案,乔芝就是这么坐在炕上写写画画的,所以一时没转变过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眼角余光发觉自从她开始画花样子,裴承赫看了她好几眼,乔芝才反应过来不应当在此动笔弄墨。
一时之间,乔芝难免有些窘迫。
她停下笔,关上了册子,侧头看向连香说:“帮我收起来。一同拿去书房吧。”
“有什么可折腾的,你就在这儿画。”
裴承赫懒散的声音响起,主仆二人同时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他,却见他连目光都已经收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书。
连香又看向乔芝,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乔芝静了静,将方才合起来的册子复打开,眼神示意连香不必收了。
沉下心来做事后,又恢复了满室寂静,乔芝也渐渐淡了不自在的情绪,一连画了两个繁复华美的花样子。
她将要收笔时,裴承赫站起身来,吩咐燕来安排洗漱,先一步去了卧房。
乔芝画完,收好物件后,又刻意等了一刻钟,才起身安排自己的就寝事务。
小室与卧房相连,中间以一道屏风相隔。虽为两室,但两两想通,互相都能瞧见状况。
进了小室,见裴承赫已经躺上了床,乔芝和丫鬟们便都轻手轻脚,净面漱口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春雨只燃了喜床两侧鎏金架的落地灯,朱红灯罩散射出的光线柔和,卧房里昏红晦暗,人影折在墙壁上分外惹眼。
裴承赫还未入睡,他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闲适地望着乔芝,看她卸钗散髻,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她此时只穿着白色里衣,衬得秀发乌黑油亮。
一瀑黑发,又将她人衬得纤瘦娇柔。
丫鬟用角梳一遍一遍给她通着头,发丝轻轻落下间,恰似一幅慵懒闲适的女子画卷。
足足通了一百下后,乔芝站起身来,结束了睡前一应琐事。
裴承赫收回视线摆正头,闭上了双眼。
见红烛帐暖,原本心情平静的乔芝陡然又犹豫起来,她站在屏风后偷偷瞧了瞧裴承赫,见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才放下心来走到床前。
连香和春雨见主子要睡了,对视一眼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这下房内就只剩下乔芝和裴承赫二人独处。
不过既然裴承赫已睡着,乔芝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褪去绣鞋,轻手轻脚从裴承赫脚边爬到了靠墙的一方,缩进被褥中,面朝着墙闭上眼睛。
喜床极大,两人各据一方,中间仍然留下了一臂宽的距离。
不出一刻钟,身旁传来了熟睡后绵长的呼吸声。裴承赫睁开眼,却是一点也不困。
尽管他确实需要入睡,但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太能适应身旁睡着陌生的人。
乔芝的呼吸声很细微,在寂静的夜里却声声入耳,搅得裴承赫没法子,翻身与乔芝背对。
声音变轻了一些,却还是能听见,裴承赫闭着眼,随着乔芝的呼吸声也慢慢放慢了呼吸,然后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因着是两位主子第一次同床,连香与春雨不敢疏忽,两人亲自在门外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