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也不知道按册子写的这么煮出来是个什么样子,就只能先默默接受了。
有雷老夫人发话,立即有人往大厨房递话准备。
接下来,在寿安堂的众人,跟在雷老夫人的身后移步到了大厨房。
厨房中最大的锅,还数下人做饭的大铁锅。此时这口锅已经移到了宽敞的大厨房,放在燃了柴火的灶上,加了水烧着。
灶旁摆了一大筐粳米和大麦,还有量斗。
大厨房收拾出来的空场地摆着桌椅板凳供主子们坐,为了不热着老夫人,还摆了一大盆冰在座椅后。
众人齐齐看着厨娘往大锅中倒了五斗米一斗麦,然后用大锅铲不时地搅拌。
霍氏心里七上八下,专注地望着锅里的水米交融。瞧见此时还比较稀的米与汤,心态尚且是放松的。
这都是因为她并没有亲身接触过烹饪一事造成的。
随着熬粥的时间增长,米粒逐渐膨大、米汤变白,锅中的水随着白烟蒸腾越发减少,米与水是越来越浓稠了。
直到两刻钟以后,锅中的粥煮好,成了人们日常喝的浓粥模样,但却绝不是布善棚施的稀粥。
霍氏才恍然想起,她当时写册子时,只问了煮一锅粳米粥该放多少米,却没提是稀粥还是稠粥。
因为她的不懂和大意,还有捞银子的贪婪,在账面上留了这样大的一个漏洞。
侯夫人当年虽没主持此事,但却是去施粥棚看过的,此时见着锅里的粥,犹豫道:“母亲,儿媳记得当年的善粥是较为稀的……现在想来,颜色好似也不与这锅粳米粥相同。”
霍氏眼见藏不住了,顾不得那么多,走到雷老夫人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伏地,额头挨着手背道:“母亲,都怪我鬼迷心窍贪图那点小钱,煮粥时省用了米,儿媳知道错了,请母亲责罚!”
她只说自己确实是削减了用米,就要将事情定性领罚。仿佛壁虎为了求生自断一尾。
三老爷摸着额头,已是不忍再听了。
裴承赫笑了一声道:“三婶娘冒着坑害侯府的风险就为了贪那一点小钱,说出来恐怕难以服众啊。当年施粥到底用的什么米,从中贪了多少银子,还是继续查一查才好。祖母,您说是吗?”
侯府施粥本就是敏感的事,若让旁人甚至皇帝知道侯府中人在做善事时还使手段贪银子,明明宣扬为善事花了近一千两,实则贪去不少,恐怕名声大大受污不说还要被扣一顶沽名钓誉的帽子。
因为犯事的是弟媳,侯爷不好直言训斥,只能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身为一家之主的侯爷明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却还要顾及胞弟与弟媳的面子,这更令雷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肃着脸沉声道:“查!彻查!”
这下霍氏连跪都跪不稳,身子一软,歪到了地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发现了苗头,再查下来就轻易了许多。
侯夫人找齐了当年同三夫人一起布善的侯府下人盘问,又追查到了霍氏购米的铺子,最终查证结果为,五年前施粥所用的根本不是粳米与大麦,而是最低价的陈年籼米与野麦,且一锅只下三斗米一斗麦。
按账册记载一锅善粥花费为一千六百五十文,实际一锅粥仅需三百四十文。算下来,霍氏共贪下五百余两白银。
等在寿安堂见证结果的众人听到这样大的数目,无人不是惊诧不已。
三老爷与三夫人一同跪在雷老夫人跟前,哆哆嗦嗦半句话都说不出。
三房的嫡女与庶子庶女跪在夫妻二人身后,闷声痛哭。
侯爷站起身来,对雷老夫人行揖礼道:‘母亲……’
“振声,你不必说。”雷老夫人已经生过了气,此时眸光淡漠,一字一句道:“霍氏监守自盗、行为恶劣,褫夺厨房、药房一应管家权,领家法准则棍十棍。三老爷裴振威知情不报视为同谋,领相同家法惩处。罚三房交出所贪银两充公,不得延误。罚霍氏禁足三月,抄心经三百遍。”公布完惩处后,雷老夫人站起身来被嬷嬷扶着走了,“乏了,都回吧。”
老夫人走了,侯夫人本着执掌家事的身份,把三房夫妇劝起来了,又三令五申在场人不得将此事外传,才让大家散了。
三老爷和三夫人低着头,互相搀扶着去领罚了。
终于解决一件心头大事,乔芝与裴承赫对视一眼,并肩走在侯爷夫妇身边。
四人虽不发一言,但对今日之事皆是心知肚明。侯夫人盼了几年,终于在今日将所有管家权都收回了大房手中。
待裴承赫再升任,这些阖府上下的管事又会顺理成章地移交到乔芝手中。
三房没了捞钱的门路,五房不大再会与三房交好,此后,大房在侯府中一家独大,处事再没了掣肘。
乔芝与裴承赫一身轻松地回到扶风榭,吃午膳时甚至叫茶房上了酒水,庆祝性地举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