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乔芝这么说,裴锦玥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哦?是什么样的伞?”
在座的女眷们也纷纷好奇不已,望着乔芝想听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谁知乔芝却抿唇一笑,卖了个官司,“五妹妹且莫急,此时我只先想着做个不寻常的伞送你。真正的样子是如何,还得今日回去做着瞧瞧才能知道呢。你放心,明日保管能交到你手里。”
虽然乔芝前半句话吊人胃口,但后面承诺了明日就能拿出来,让裴锦玥恨不起来。她暂且先摒弃了成见,笑眯眯说道:“那锦玥就先谢过嫂嫂了。”
雷老夫人爱静,给她请安只需三日一回。是以大房众人在金玉苑陪了侯夫人过后,就分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承赫看了乔芝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日不是要看账本?怎的又答应锦玥做伞?”
“世子勿担忧。”乔芝将裴承赫爱吃的蒸排骨摆到他跟前,“账簿要看,伞也不能耽误。”
乔芝决定既已说了此事,就要趁热打铁。若中间隔上几天,裴锦玥失去了兴趣,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谁担忧你。只不过……”裴承赫仿佛被乔芝的话烫到一般,脸色变幻莫测,执筷的手半晌也没动一动。
“只不过不喜有人耽误正事?”乔芝善解人意地接过话,“您放心,正事自然是排在前头的。”
裴承赫夹起排骨放在碗中,嗯了一声,含糊道:“记住你的职责在先。”
“是,乔芝谨记在心。”因着乔芝并不在乎裴承赫,所以无论他说什么,乔芝都是听之任之的心态。同他说着话,手下动作也没停,盛了一碗莲子粥递到裴承赫面前,“这粥熬得软烂,世子用一碗可好?”
乔芝这样懂事恭顺,裴承赫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从未有过类似的心境,所以只当自己是觉得同乔芝斗智斗勇才不无聊。
乔芝只管专心用着早膳,裴承赫那点细微的别扭她是半分也没瞧见。
用罢早膳过后,乔芝派彤兰去将徐管事与柳妈妈请到了正房。
因着昨日乔芝吩咐徐管事将一年的账簿呈上,所以徐管事到时,身后跟了四名抬着账簿的小厮,将接近三十几册的账簿放在乔芝面前的桌上。
这么多账簿要看,还有送给裴锦玥的伞排在后面,乔芝没多余客气,径直取了账簿端在面前翻看,一边看着,一边同两位管事问话。
眼下乌青的徐管事战战兢兢答着乔芝的问题,见乔芝只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禁越发心虚没底气。
幸好这种折磨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乔芝就放了两位管事回去,账簿也未留下。
裴承赫支着长腿靠在炕榻上看着,等人走后,问乔芝道:“你看得倒挺快,我原以为没个半日是看不完的。”
乔芝告诉他:“回世子,账簿所记都为过去,没必要看得太仔细。抽几例同类记账看看即可。”
“如何?可曾发现什么问题?”裴承赫挥金如指尖漏沙,从来不多余关心帐面的问题。但他心里清楚徐管事此人定然不是个手脚干净的。问乔芝,只不过想看看她的能耐。
乔芝含着笑,一五一十回道:“世子,天下没有完全干净的账面。据我抽的粮米、瓜果、盆景的账面来看,总管与采买都有暗地做手脚。不过好在出入并不大,应当是您能容忍的范围。”
“哦?”裴承赫转着扳指,好奇道:“那你说说,我能容忍的是多少。”
乔芝答:“您能容忍的范围,也并非具体是多少银子。最为要紧的,还是这偷吃的人是个什么身份。在乔芝看来,世子您是耳聪目明的人,并非不知道徐管事背后的动作,之所以让他坐稳这个位子,并非是他贪的不够多,而是因为徐管事的身份不同寻常吧?”
裴承赫越听兴致越高,见乔芝说的半点不错,面上露了个风采卓然的笑来。
“你总是算得这么准。那你出嫁之前可曾算过嫁人后的境地?若我轻视你、冷落你,你一身的本领白白浪费,可会后悔这门亲事?”
会后悔吗?乔芝仔细想了想,若真如裴承赫所说的那般,她不能不后悔。可利益总是会伴随风险而来的,她从来都不是为了未曾发生的事就瞻前顾后的人。
若真是遭了冷遇,想尽办法、用尽手断,她也要争取一席之地。
心里如此想着,但乔芝不能直说出来。
裴承赫的问题不好回答,乔芝转脸看着地板含羞带怯地笑道:“要说起来,其实未曾担心过此事。乔芝自认容貌不俗,就算世子您见惯了美人,也不至于冷落乔芝的。”
裴承赫一手撑在炕桌上,与乔芝凑得极近,目光在她面容上肆无忌惮地扫来荡去,欣赏了一番后,悠悠道:“从前未注意过,此时瞧着,你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虽然裴承赫在夸她,但乔芝听着总觉得他是在讽刺她方才的话。
你说你容貌美丽,所以不会冷落你?其实你嫁进来都五日了,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未曾注意过。
将裴承赫的意思这么一解读,乔芝不禁有些气愤,虽面上装作娇羞不已的模样,心里却冷得如数九寒天一般。
裴承赫看了一会儿,光明正大的视线渐渐染上了些晦暗,他摸了摸鼻子移开目光。恍然间,他的心思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地失去了从前的通透。
等裴承赫不盯着自己看了,乔芝折腾起丫鬟们四处寻来了做伞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