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隐入厚重云层,秦鲤告辞就要离去,萧穗突然叫住了他。
他身形挺直,手背在身后,以为她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他。
但萧穗只是起身,慢慢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有的事我不方便出面,若是魏王殿下回来了,记得告诉他,多穿几件衣服,这天太凉了。”
她长发垂在身前,穿得也不多,略有单薄的衣物将窈窕身形勾勒起来,言辞中却全是为魏王着想的柔情,秦鲤微顿了好一会儿,拱手开口道:“萧姑娘的意思我懂,下官若有这个机会,必定帮忙转告。”
侍卫提着灯笼照路,恭敬将秦鲤送出去,冷风吹得人头疼,萧穗静静站在书房门口看他离开的背影,知道今天的事算是过去了。
萧穗是魏王心腹,魏王如果回京,先见的肯定是她,谈不上要他转告。现在她说出那番话,便代表在魏王回京的时候,萧穗见不得他,换而言之,他极可能会提早回京,甚至可能找上秦鲤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
秦鲤脑子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高大的树木在深夜显得有些可怖,曲折回廊上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她回了自己屋子,纤纤玉指有些冰凉。
阿碧在门口等她,搀到她手时就颤了下,连忙道:“明日奴婢便让下人把暖阁烧起来,姑娘这手都要结冰了。”
屋内燃灯通明,轻纱幔帐垂下来,被风吹起一个角,萧穗顿了顿道:“这两天是有点冷,明天早上请赵大夫过来替我诊诊脉。”
阿碧应声,扶她进里屋道:“热水已经备好了,姑娘要沐浴吗?”
萧穗微微颔首,她手轻轻覆住怀里的香囊。
魏王不是毛头小子,整个大晋之中,他是先帝在世前最为忌惮的皇子,处事果断,平日惯爱与人调笑,但该威严的时候,绝不会让人有半分松懈,能时刻在他身边的萧穗,自然最得他信任。
裴元淮能在他手底下登上皇位,在萧穗眼中除了恼怒之外,还有几分便是震惊于这人的胆子,他性子温吞,如何斗得过老谋深算的魏王?
更何况他只要安安分分,即便她已经和他断了关系,她也可以保他做个一世无忧的闲王,如今他趁乱登基,要坐稳皇位,谈何容易?
萧穗抬手轻揉额头,坐在琉璃镜前由婢女为她梳洗,她已经不愿再在裴元淮身上浪费再多的感情,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打扰到林叔一家,往事种种皆已过,不该管的不要掺和,自己该做的,只是撑起萧家。
第二天大清早,天色微微转好,阳光照在地上,有些暖洋洋,赵大夫拎着药箱来了一趟,给萧穗开了个新药方子后,没待多久,又背着药箱离开,比起来之前,他多拿走了个香囊和木匣。
……
萧穗的身子比以前要好上许多,至少证明裴元淮趁她昏睡喂给她的,不是什么夺命毒|药。
在魏王要回来这一天,萧穗像往常一样待在府中,甚至让人把她二叔家的幼子带到了跟前。
庭院两边盆栽菊花绿牡丹,色如精致碧玉,婢女端着紫檀木托盆进来偏厅小书房,屋内浅色幔帐轻轻垂下,遮住视线。
婢女跪在地上,将糕点放在案桌上,对倚在美人榻上的女子道:“姑娘,小少爷到了。”
萧穗头也没抬,纤白玉指轻翻一本治水经略,只道:“带他过来。”
她腰后垫枕头,身段曲线丰|润,萧穗父亲有两个庶出的弟弟,皆是唯唯诺诺,不如其他萧氏族人,他们肩上挑不起重担子,只能在朝中做个五品小官,但她二叔的小儿子却是聪慧,小小年纪就通读四经八略,萧穗有意培养,常召他来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