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听了她的意见,也觉得有理。
便在原有设计图上又修改了几次,宿淼看过后才拍板同意。
差不多国庆前后,工厂建好了。
而久久没等到下文的市服装厂又联系过宿淼几次,他们愿意让步,收购价再降低点,但工人还是得留着。
宿淼没正面回答,而是说会认真考虑。
到九月底服装厂已经拖欠工人工资快五个月了,实在撑不下去了,郑国彬再次找到宿淼。
宿淼约他在小南街附近的茶楼谈谈。
“宿小姐,咱们也不绕弯子了,您现在就给个准话吧,这厂子你买还是不买?”
郑国彬是真的被逼到没办法了。
天天都有工人到家里闹,家里七十岁的老娘日日担惊受怕,前些天没那没轻没重的小年轻推搡了一把,当场就把腰扭伤了,他憋着气都没法发。
谁让他是厂长?
谁让他必须负责这一千多人的生计呢?
宿淼很沉得住气,先给他沏了一壶茶,才开口慢慢说道:“郑厂长的想法还是不打算改变吗?现在很多国营厂子办不下去选择公转民。我也跟您交个底吧,我这家业太小,养不起那么多闲人,您就算把厂子白送我,我也不能同意把所有人都留着。”
郑国彬脑门渐渐渗出汗。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磋商,郑国彬已经很确定宿淼的打算,所以听到她这样说并不惊讶。
只是,他有他的难处。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想了想问:“宿小姐,您的意思就是不考虑再收购咱们厂了?”
宿淼沉默。
郑国彬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宿淼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他:“抱歉,郑厂长,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您想想,市财政补贴都救不活你们厂,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普通人,如果要养一千多名工人对我的负担很重,所以我最多只能留下一半的人。您管着服装厂这么久,想来对厂子的产能有数,您应该知道我考虑的问题确实存在,有很多员工仗着国营厂子不会无故开除人,在工作上态度不端,散漫,还不守规则。这样的人我绝不能留。
但我也理解您的心情,所以,我愿意接手厂里的生产线,勤快又优秀的工人我这边也可以接收。
您应该明白,把混子都清理出去,对厂子才是有利无害。
郑厂长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郑国彬一时无言。
他是想来说服宿淼的,但话都没说两句,被对方这连削带打的,打好的腹稿已经说不出口了。
宿淼提的这些隐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厂子里的每个人都是战壕里的战友啊!
不说混日子磨洋工的,大部分都是勤勤恳恳为厂子工作了一辈子,到头却要落个下岗的结局,谁心里过得去啊?
这一个处理不好,是要引起社会矛盾的。
他思考的时候,宿淼也在观察他的表情。
见他脸上再度露出为难之色,宿淼又佯装无意地说了句:
“我觉得您已经是非常负责的厂长了,听厂子里的工人说,您曾经也想大刀阔斧地改革,但最终没成,我深感遗憾。
不过厂子现在面临新的选择,部分工人必须下岗并不是您的责任。把工厂设备卖掉,保住至少五百人的工作,总比所有人都丢工作强。
我相信如果没人使绊子的话,在您的管理下服装厂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