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可怜的小姑娘,这世上比我五表姐可怜百倍千倍的数不胜数,师兄究竟怜惜什么呢?”
陶汾继续语噎。
唐皇后幽幽一叹:“你还在这儿可怜她,她今儿可是与薛家小郎君同游曲江去了——”
……
陶汾离开宫城的时候,脑子混混沌沌的。
等他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曲江边上了。
初夏,曲江池畔花色人影,垂柳如烟。
陶汾怔怔望着,不知何往。
说什么怜惜,确实有点自欺欺人。
是什么时候起了私心?仔细回想,却无迹可寻。
烟柳间,有双双对对穿行。
倘若是顾家的女儿同薛家的小郎,定然比这些双双对对更显郎才女貌吧?
要不还是走?
陶汾这样想着,脚下却怎么也迈不动。
来都来了……
陶汾心想,抬起脚,正要往前——
“喵呜!”
一团灰影扑怀而来。
“灰奴又乱跑了!”气急的抱怨与凌乱的脚步声袭来。
陶汾转过头,瞥见烟紫裙裾的一瞬,紧张地薅了一把怀里狸奴的毛,惹得小东西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他急忙轻抚两下功臣,这才绷直了背脊看向穿花绕柳走来的美丽少女。
“原来是陶郎,”她惊讶过后,轻盈盈一礼,明眸一瞥狸奴,抿唇笑,“灰奴倒是惦记旧主。”
说罢,作势要来抱狸奴。
陶汾将狸奴递出一半,在她近前来接时,忽然低声问:“我只是个好人么?”
她动作一滞,墨羽般的睫毛扬起,眸中盈满愕然与不解。
那么近、那么清晰、那么透明的反应。
仿佛此刻他想知道什么都能得到回答。
陶汾咽了咽口水,又问:“陶某在五小姐心里,只是个仁善侠义的好人吗?”
她晴湖般的眸子如遇疾风,乍然吹皱,继而卷起波澜,阴晴难定。
陶汾反而因此逐渐镇定下来,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等一个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中风波渐缓,盈盈似春风拂动,美丽得令陶汾生出醉意。
“不是啊……”她说得极轻,说完便低下了眼眸,抱着狸奴急急转身离去。
“五小姐!”陶汾忙喊住她。
她停步,却没有回头,脑袋微微垂着,看在陶汾眼里,说不出的可爱。
陶汾无声咧了咧嘴,道:“陶某新得了一匹焉耆马,甚是温驯,五小姐可要看看?”
她回转半身,飞快地抬眸看他一眼,道:“烦请陶郎送至顾宅,且看看是否合适。”
自顾晴岚说出“不是”之后,陶汾就觉得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了,譬如眼下,明明是端庄娴雅的闺秀仪态,也教他看出又乖又娇的情态。
这边忙不迭点头后,见她要走,忙又添一句:“我这儿新得了一批绣囊,也一并送来让五小姐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