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药效解除,师徒二人同雪娘道别,准备先去游历一番,再回云佛峰。
雪娘留在源溪村,化作付宇的模样照顾了方小敏病重的父亲半个月,半个月后,方父撒手人寰。
雪娘完成了待在这里的最后一件事,待方父下葬后,便死遁离开,如安疏所言,打算去外面的人间走一遭。
中原大地疆域辽阔,每一处山河都有不一样的秀丽,三年下来,还有大半河山没有走完,雪娘
就又收到了安疏和谢君宁的喜宴请柬。
这两人和她一样,在人间游历了整整三年,谢君宁也开始有了和安疏一起在凡间定居的想法。
想和爱的人,一起度过这一世漫长的一生。
安疏和他一起回了趟宗门,原本是要回去拿些东西的,但谢君宁算到自己天劫将至,又联想到很久之前,安疏和他说过的“情劫”,怕此时再下山会生出什么变故,毕竟云佛峰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便在这里又住了下来。
趁着这段时间,谢君宁便对外宣布了自己已经和道侣合籍、准备成亲的消息,安疏听到时还心惊胆战了许久——毕竟师徒恋这种事,传出去肯定是要受人诟病的,她自己没什么,但她怕谢君宁听见些风言风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少许议论的声音都被人很快压了下去,掌门杜唐甚至对这门婚事表达了十二分的欣喜和赞同,那样子,恨不得他俩原地结婚,连成亲的事宜都是他一手包办,好像生怕他师叔这棵六百年终于开了一次花的铁树又把到手的道侣给吓跑了般,看得安疏又感动又想笑。
雪娘收到请柬的第三天,在玉谭山上被关了三年的安虞突然再次发疯,引得路过雪牢的谢君宁顿住了步子,随后不久,便抬步走了进去。
雪牢里的环境阴暗潮湿,行走间脚步声铛铛回响,安虞被关在最里面一层,三年下来,她已经瘦得脱相,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原本还算有几分姿色,如今却只剩形销骨瘦。
对比起她的狼狈不堪,站在牢门前的谢君宁一身白袍,比四年前大殿初见时的那一身还要一尘不染、矜贵雅致,如同云泥之别。
安虞抬起头,满脸污垢,瞥见他的身影,回荡的厉鬼般的尖叫声忽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声音古怪道:“你来了?”
谢君宁蹙眉:“你知道我会来?”
“我当然知道,”安虞似乎想要走过来,然而她没了手脚,脖子上捆着的链子又束缚住了她的动作,那链子哗啦啦一响,安虞便顿了下来。
谢君宁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狠狠咬了一口。那瞬间,冷汗从额角滴下来,连神思都恍惚了一瞬。他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安虞看着他的表情,颇有些得意,眼中带着些许狠色道:“心口疼吗?痛彻心扉的感觉好受吗?是不是寝食难安啊?”
谢君宁眼底浮上几分诧异:“……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安虞仰天哈哈笑起来,“这不是你当初对我做过的事吗?怎么,这种痛落到你身上,才过多久,你就受不了了?”
谢君宁抬头看了眼安虞,见她满脸恨意和看透他一般的畅快,默了默,低下声道:“……我倒是小看你了。”
“是三年前你给我下的那支幻爱剂?”
安虞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猜到,却也毫不避讳地承认道:“是又怎样?”
“你应当不知道吧,这幻爱剂除了增加好感度和其他辅助功能以外,还有一点特性:它有剧毒。”
“毒引由系统内部交由购买者控制,若是三年内没有清除体内隐藏的毒素,那么三年后,剧毒一旦发作,万蛊噬心,不出十日,你必将,暴、毙、而、亡——”
“很遗憾,购买者是我。三年期限已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安虞一字一句洋洋得意地把这些事都说了出来,“我听说你要和安疏那个贱人成亲了?”
“真好啊……真好,”她笑得近乎扭曲,“你说,我要是在你们成亲那晚,催动蛊毒,让你直接暴毙在她面前……她会怎么样?”
谢君宁的脸色在她一句接一句的挑衅中沉下来:“……解药,拿出来。”
“没有解药,”安虞笑着说,“此药只要种下,便无解。”
“你说你当初要是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对我好一些,我怎么也不会催动这蛊毒、让你白白受苦。可惜你不知好歹,还害我变成了如今这般惹人生厌的模样……你如今无药可救,便是你活该!”
她像个肉饼一样趴在地上,灰头土脸,满眼都是愤恨不平的阴翳:“我要你受尽我受过的苦!要你痛不欲生!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君宁……我说过的,你会有报应的。”
她模样疯癫,刹那间仿佛陷入了某些幻想之中,口中逐渐语无伦次起来,但反反复复也就是那几句话:“你会有报应的……”“我要你们都后悔招惹我!”
谢君宁听得烦不胜烦,问不出答案,干脆也不问了,冷声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