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艘渔船,与另外几条不显眼的客船,一齐往江心靠拢去。
江上起了大雾,四周茫茫皆是雾气,山峦隐去踪迹。
水浪翻滚,船只难以行进。
一直行驶到夜晚,远处江面上出现了点点灯火,那一艘龙舟巨轮终于浮现在了渔船上众人的眼前。
只是附近几里的江域上,早就事先布下了巡逻的江船,劝告打鱼的百姓绕道,不许船只靠近。
渔船被巡逻船拦下,前进不得,调转了方向。
黑暗中,浓雾遮蔽,渔船上几人分开行动,有两人待在渔船上接应,剩下的几人,则跳入水中,身影犹如鬼魅,幽幽地往巨轮游去。
龙舟巨轮的二楼甲板上,很快有侍卫发现了动静。
不是旁人,正是皇帝身边的暗卫统领,沈鸣。
他站在窗户边,察觉到远处江水中似有异动,探出头,透过浓雾,往外眺望,忽然下方传来窸窣动静。
沈鸣还没来得及低下头去看,“噗嗤”一声,一把半臂长的短刀从下而上,直接穿破他的喉咙,再从头骨后刺了出来。
刀尖滴血,滴答溅在地上。
沈鸣目眦尽裂,张大喉咙,急促地呼吸,血水却噗嗤噗嗤从喉咙中涌出,身子不稳,往后“轰”的一声倒地。
浪花拍打巨轮发出巨大的轰鸣,掩盖了这里的动静。
待沈鸣倒地后,一双湿漉漉的脚,从窗外爬出,悄然落地。
这一双脚的主人,望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嘴角弧度越发深。
空气里的血腥味激起了他的兴奋,他面目深邃,冰冷的水珠顺着他脸颊落下,眯了眯眼,犹如一条缓缓吐信的蟒蛇。
这一位,便是江湖上最赫赫有名的杀手,白铭。
死在他刀下亡魂不知几何,早年因手法暴虐,江湖上人人闻他大名,闻风丧胆。
想要白铭命的人很多,但想遣白铭替他们杀人的人更多。
白铭,可不是谁都能派遣得了的。
白铭踢了踢脚下的沈鸣,啧啧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往船内走去。
江水波涌,幽火如游。
幽暗里浮动的蟒蛇,已经出洞。
甲板三楼,宴厅的门缝里,若有若无地飘来丝竹奏乐声,有侍女们鱼贯而入,手上捧着酒樽。
众人为了祭祀大典,忙碌了一天,直到现在才得以稍作休息。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声悠,文武百官相互寒暄,面色含笑,场面一片热闹。
只是没过一会,皇帝便起身,借口不胜酒力,先行离开。
谢玉升出了宴厅,身后门关上,丝竹声消下去一半。
他没回自己的房间,径自去了白衣圣手那里,一入门,白衣圣手就急切问道:“怎么现在才来,时辰都快耽误了。”
屋内燃了灯,亮如白昼,白衣圣手站在澡桶边上,手上提着水壶,不断往桶里加热水。
谢玉升走过去,直接解上衫。
白衣圣手道:“等会你先进浴桶,由着水汽蒸一会,我给你在后背上施针,把你体内的毒血给引出来。”
他从药箱里拿出自己的银针,放在灯烛上反复灼烤,顿了下,道:“是有点疼,可千万要忍着啊,我施针时不能乱动,否则保不准就刺错穴位了。”
哪里是有点疼,那疼简直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白衣圣手的法子,是先在银针上洒上药粉,将针刺入肌肤里,将黑血给引出来,再乘着血口没堵住,立马用温热的水浇上去。
之后再下第二针,那疼痛,好比用刀在刮骨髓,用百蚁啮咬形容也不为过。
还不止要施针一次,得反复几次,才能确保毒素全部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