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哼了一声,“不需要你们来查,我们整个村子好似一家人一般,绝不会谋害自己的亲人。”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棺椁,“今日是我爷爷出殡之日,不兴外乡人围看,趁着还没到后半夜,你们快走,后半夜我们村子里可有狼。”
白霄态度十分强硬,李廉不自觉握紧了腰刀,幸而这队伍之中青壮年并不多,送葬人这边加上白霄一共四个年轻男子,送嫁的则只有两个轿夫和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力气。其他人要么是双鬓斑白的老者,要么是中年妇人,皆不足为惧。
李廉见白霄如此,心平气和道:“白兄弟,你不必这般忌惮我们,我们是刑部的差吏,我们大人是奉陛下之意而来,若是没查出什么,两日我们便走,若是真的查出古怪,那岂不是正好帮你们找到了杀人凶手?”
白霄听到是奉皇命而来,先前硬气陡然一弱,他左右看看,又去问身着红衣的中年男人,“厉七叔,你怎么想?”
厉七也沉着脸看着他们,这时,他又越过林志成和李廉,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马车,这马车青帷华盖,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所有,而说了这么久,马车里的人都未露面,一看便是个大人物,厉七沉默片刻,他也不知如何决断。
就在这时,身后奔来一个年轻人,“四哥,七爷爷来了。”
白霄神色微变,身边的妇人老者们也都回头去看,面上带着期盼,似乎这位“七爷爷”来了,他们便有主心骨了。
林志成低声对李廉道:“李捕头,这个七爷爷,名叫厉虞山,在他们那一辈里面排行第七,是村子里的里正,最德高望重,也是她们宗族的族长。”
李廉拧眉看向远处,只见又一队火把朝着他们走来,待走近了,方才看清七八个男子簇拥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了过来,这老者看起来已过六旬高龄,拄着一根拐杖,步伐稳健,精神尚好,跟在他身边的有三四个年轻小辈,剩下的都是中年男子。
他刚到近前,白霄便迎了上去,“七爷爷——”
其他人亦涌过去,口中喊“族长”之言。
厉虞山点了点头,接着人群为他让开一条路,他走到林志成和李廉跟前,先对林志成拱了拱手,“林捕头,我们又见面了。”
林志成道:“厉老伯,你别嫌我烦,我这次是带刑部来的大人过来的,你们村子里的事,我们县令大人已经上报到了京中,只怕连陛下都知道了,因此才派了大官过来,你们这村子好歹是在京畿界内,不可能放任不管的,你们若是始终不让我们查,那只怕是你们自己做贼心虚。”
厉虞山银须白发,身上穿着一袭朴素的黑色棉袍,他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林捕头,并非不愿让官府查,实在是这些事大为不吉。”
他看向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不过此番既然京城的人都京东了,我也不会再阻拦,你们要查便查吧,其实……哎……”
他语声苍老,说至此处,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李廉和林志成对视一眼,觉得这厉虞山似乎有苦衷,这时,厉虞山朝着马车的方向道:“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适才我们后生失礼了,草民亲自给大人赔罪。”
白霄在后面一脸莫名,似乎没想到厉虞山竟然准许他们查案,林志成先指着李廉道:“这位是京城京畿衙门的李捕头,后面马车里那位,是如今领刑部侍郎之职的临江侯世子,且去拜见吧,只要你们好生配合,我们查完了就走绝不扰你们。”
厉虞山拄着拐棍往傅玦此处来,到了跟前便拱手做礼,“拜见世子大人。”
傅玦掀开帘络,语声清润,“老人家不必多礼。”
见傅玦如此年轻,又生的好样貌,言辞也分外温煦,厉虞山心弦微微一松,忙道:“村子里不怎么来外人,适才底下小辈失礼了,还望世子海涵。”
傅玦淡声道:“不妨事。”
他话音落定,一眼看向喜轿的方向,“这丧事,听说是白家的老人过世了,且不知这喜事,是哪家嫁女儿?”
“是……是厉七家。”
“嫁去何处?”
“嫁去白三家……”
傅玦在车窗内微微弯唇,“没想到今日进村竟然碰上了如此喜事,按我的规矩,是要送礼的,我此处正有一块随身带着的宝玉,送给新嫁娘正好。”
他话落,果然从腰间扯下一块玉牌,“我身边带着位姑娘,让这姑娘亲手交到新娘子手里,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戚浔——”
戚浔立刻翻身下马来,她接过玉牌,只觉此物尚有余温,的确是傅玦随身带着的,戚浔紧紧一握,往喜轿的方向走。
厉虞山的表情有些慌乱,“世子,这如何敢当啊,使不得使不得,快把姑娘拦下,我们如何当得起世子的礼——”
白霄立刻来拦戚浔,林巍和楚骞对视一眼,护着戚浔朝喜轿去,白霄见状想硬来,却被林巍格挡开,他自己吃了一记闷亏,蹬蹬倒退几步差点跌在地上!
白霄急道:“七爷爷——”
厉虞山眼底也露出焦急之色,复又请求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嫁女儿上了花轿,是不能见外人的,若是见了一辈子也不吉利,还请世子改日再送。”
傅玦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的道:“我的玉请相国寺的高僧开过光,老人家不必担心,会给姑娘辟邪镇魔,带来吉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