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语速更快了些,“大叫唤地狱,是?让狱卒将罪人沸汤烹煮,再业风吹活,又至热铁鏊中煎熬,如此反复,使罪人痛苦极切,发声大叫——”
周蔚忙道:“这与辛将军死的叫唤地狱相?差无几?,只是?更痛苦些。”
戚浔点?头,又道:“合众地狱,又叫推压地狱,此狱中有铁山,罪人进?入后,铁山倾倒,堆压其身,使其骨肉糜碎——”
周蔚和?宋怀瑾都听得打了个寒战,宋怀瑾道:“若是?凶手还要用那大叫唤地狱的刑法?呢?”他转身点?了个差吏,“你立刻去锅炉房看看,看那里有无意外。”
差吏应声而去,宋怀瑾又问刘义?山,“驿站内可还有若锅炉房之地?”
刘义?山摇头,“没有,厨房都是?小灶,伤不了人。”
“那铁山呢?驿内有无大一些的铁制物?”
凶手并非原封不动的照着地狱刑法?施行,更多是?因地制宜之举,然而刘义?山听完想了片刻,还是?摇头,“没有呀,驿站内并无任何类似铁山之物,寻常铁器,也不过就是?刀剑,摆件,亦或厨房内所用的铁碗铁锅……”
“有无生铁打造的柜阁之物?”
刘义?山闻言还是?摇头,宋怀瑾便觉得有些无头绪,这时,朱赟和?王肃从北面回来,王肃禀告道:“大人,北面都找过了,包括早前?着火的院子都找了,没有人。”
宋怀瑾心?底漫起不祥的预感,“这么久了,杨大人只怕已经遭遇不测。”他眯眸远眺整个驿站,“可徐栎也未出现,他若想脱身,应当在下手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才对,蒋铭还未回来,看看蒋铭有无收获!”
朱赟道:“蒋铭去搜索最西面几?处院落了。”
等待的功夫,戚浔还在琢磨那张纸,锅炉房凶手已经用过,且此刻天黑不久,锅炉房必有差役守着,凶手不可能如此猖狂,而此前?用过的分尸、刮脸之刑,分尸太过麻烦,只有伤脸简单些,杨斐随身带着短刀,若再被凶手夺过,正好勘用。
她目光落在四处黑暗的角落,如此杀人之法?虽不挑地点?,却会有血气,杨斐甚至可能逃脱,今日驿站内人多眼杂,他能在何处躲藏?
蒋铭和?派去锅炉房的差吏回来时,戚浔已忍不住朝着正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她听见蒋铭说西边并无异常,又听那差吏说锅炉房一整日都有人守着,未曾见过徐栎。
这时,戚浔的目光落在了正门方向的一道耸立的剪影上,“你们?可去搜过鼓楼?”
鼓楼就在正门旁,紧挨着驿站外墙,门却在驿站内开,算是?驿馆内一处标志性建筑,她问完,谢南柯道:“鼓楼上着锁,他们?说平日里无人去鼓楼,因此我们?适才未去搜查。”
刘义?山道:“姑娘怀疑杨大人在鼓楼里?这应当不可能,那鼓楼是?装饰之用,平日里锁着门,虽有二楼,可二楼四面窗户透风,里头只有一面铜鼓,我们?连打扫都不打——”
“铜鼓?多大的铜鼓?”戚浔敏锐的问。
“就……就有一张八仙桌那样大,或许……或许还要更大些……”
戚浔立刻看向宋怀瑾,“大人,合众地狱——”
宋怀瑾亦想到了合众地狱里铁山倾倒将人推压成肉糜的刑法?,纵然没有铁山,铜山亦能比拟,他立刻抬步,“走,去鼓楼看看!”
明华厅本就距离正门不远,众人顺着廊道朝外走,很?快便到了鼓楼之下,鼓楼下的小门十分逼仄,上面挂着的锁链锈迹斑斑,一把同样生锈的铜锁坠在上面,众人打着灯笼火把,明光耀耀,果?然照见二楼上狭小的花窗黑洞洞的,穿堂风呼啸而过,仿佛寒夜里有人在低低哭泣一般。
宋怀瑾先上前?去查看门锁,看似繁复的链锁,却在他随手一拉之下便掉了,他吓了一跳,其他人也是?一惊,待他将铜锁捡起一看,皱眉道:“锁芯坏了,锁孔的绣迹有脱落,这锁被人动过……”
他话音落定,大理寺的差吏们?先是?屏息,继而都将手落在了腰刀之上,这时,一个驿内差役面露惊恐的道:“你们?听,是?不是?有人在叫唤?”
众人本就神思紧张,他这般一说,恐怖惊悚之感顿生,更叫大家心?头一颤,刘义?山喝道:“你瞎说什么?大人在查案,你莫要胡言乱语。”
“不是?,真的有人在叫唤——”
这次开口的是?周蔚,他惊恐的望着黑漆漆的鼓楼二楼,“戚浔你听,我真的听到有人在喘粗气,在呻唤,不会吧……”
周蔚吓得一把扯住了戚浔的袖子,而在他住口的刹那,风声似乎也是?一滞,就在这刹那的宁静里,戚浔亦捕捉到了那道□□声,她立刻道:“大人,上面有人!”
她丝毫不信那些骇人的鬼怪说法?,若当真有动静,那便是?有人!
宋怀瑾亦拔出了腰刀,他转身拿过一支火把,踢开小门便迈了进?去,鼓楼一楼是?一处逼仄的暗室,连窗户也无,宽木搭建而成的陡峭阶梯直通二楼,火把一照,阴风阵阵的看不到尽头,宋怀瑾冷哼一声,抬步便迈上了阶梯。
戚浔站的最近,她下意识就要跟上去,可这时,半截刀柄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一转头,却见林巍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见她看来,林巍道:“危险,戚姑娘后一步来。”
林巍一侧身先她一步进?了鼓楼,戚浔有些诧异,愣了愣才跟上去,她是?仵作,嗅觉比常人更为?敏锐,这木阶梯刚走到一半她便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她心?底打鼓,而前?面宋怀瑾和?林巍已上了鼓楼二楼,不知?看到了什么,宋怀瑾和?林巍齐齐顿住了脚步,戚浔心?尖一跳,步伐更快了些,当她走上二楼,林巍似乎在犹豫让不让她看,可很?快,他后退一步让开了视线。
戚浔看到了满地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