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绪宁此时小心地开口问道:“老师和冬尘……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景宸摸了摸她的脑袋:“真聪明。”
停顿片刻他才继续说道:“老师曾是当今冬尘皇帝的老师……”
程绪宁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她张了张嘴,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景宸继续说道:“老师年轻时云游路过冬尘国,被国君留下给当时的太子当了老师,老师虽是冬尘国人本性残暴,但那时的沿海地区已尽数被冬尘吞并,再加上当时的国君承诺下定决心洗心革面,有意奉行圣人的治国之道,老师被说动了,便选择了留下。十几年后,太子学成,继承了王位,一开始还好,可后来……就露出了冬尘人的真面目。”
程绪宁睁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景宸问道:“屠杀?”
景宸点点头:“没错,屠杀。他们早就不满足于只是偏居一隅,狭小的沿海地区容纳不了冬尘的野心,他们想把版图扩展到内陆。一开始,冬尘只是派出使臣去找内陆小国说要建交,等取得国君信任之后,一开城门这才发现,他们迎来的并非盟友,而是冷酷无情的侩子手。那些年,冬尘帝君所到之处,尽是尸山血海……冬尘帝君一心只想侵略别国,老师再怎样劝谏都没有用。眼见是自己亲自创造出了这样的猛兽,老师自知罪孽深重,于是告别冬尘,自此自我放逐……”
程绪宁心头震动,半天无法出声,安静了片刻才说:“你的意思是,冬尘帝君之所以有这能耐和天岳这样的军事强国打上十几年仗,是因为他的谋略……全都是老师教的?”
景宸看着她的眼睛说:“冬尘人不怕死,他们把自己当作猛兽、当作执行国君意志的机器,他们不把自己当人,自然也不会把别人当人。天岳和冬尘有着本质的不同,天岳以礼制、法度建国,虽说军备不弱,可对于不打胜仗回国便会被杀头切腹的冬尘人而言,天岳的军队显然没有存必死之志,只把战争当成自己的工作。所以在最开始时,他们以为冬尘只是前来挑衅的小国,并不知道对方其实是奔着屠杀来的。”
程绪宁轻声叹道:“天岳国这样大,这么多人……冬尘杀得完吗?”
景宸只觉得她这话实是天真可爱,有些忍不住地摸摸她的头:“冬尘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狼,狼怎么会去想这些问题?他们只会考虑,我要不要别人手中的这块地,如果要,那么他就会无所不用其极。至于别的,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可是他们这次却想错了,天岳不比冬尘过去的那些敌手,冬尘帝君狠狠地踢到了一块铁板。”
程绪宁不解地问:“既是如此,为何这仗仍是打了十一年之久?”
景宸不由自主地摸摸程绪宁的手,说道:“这就是冬尘人的可怕之处。他们不到自己全部战败,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们就绝不会选择放弃。这一仗,对于天岳和冬尘而言都死伤惨重,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天岳是大国,人口比冬尘多,战争又在天岳境内打,我们有足够的粮草,冬尘远道而来,不管是人还是粮,全都耗不过我们,还有天岳有着遥关防线,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冬尘就算死再多人,也没能攻下天岳。”
程绪宁抬起头:“你们这是占据了地势,因而方能以逸待劳,可到底还是打了十一年仗……”
程绪宁有些不解地问他:“景宸,你说了这么多,不管是老师的过去,还是冬尘帝君……这些,和你要回天岳帮你胞兄有什么关系吗?”
景宸拉起她的手摩挲着,认真地说:“我去涌泉时,自曝身份之后便开口请求老师助我回天岳,老师说回天岳并不难办,只是他问我,回去之后呢?他问我有没有想过如何才能帮助胞兄抱住太子之位,又说若是我不想明白这个,就是回去了也不只是徒劳。老师这话直接就把我问倒了,后来他才对我说,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到我胞兄,不仅如此,说不定还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程绪宁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所以,破局点其实是在冬尘?”
景宸忍不住一把抓来程绪宁,狠狠地亲了她的脸颊一口:“绪宁,你可真是聪明!”
亲完自己倒也愣了,不过一旁的程绪宁也愣了,她有些害羞又像是有些生气:“呀,你怎么这样!”然后才说:“我没说同意之前你不能这样!”
景宸赶紧乖巧地点头,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绪宁,老师这次同我说,上回我们去涌泉途中遇到的贼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程绪宁目不转睛地看着景宸:“是谁?”
“老师说,上次埋伏伏击我们的,极有可能是冬尘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