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谢谢你和你爸爸妈妈。”
即便是病中如此狼狈,她还是笑得优雅得体,语调也让人觉得舒缓。
时欢连忙摇头。周倬云笑着看着她,又开口道:“可不可以坐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她指了指床边的单人沙发:“我听你妈妈说,小箨邀请你去首都和他暂时住在一起?”
“我在首都实习,实习的地方不好找房子,恰好周箨租的房子在附近,还很大。那天他听我说这件事,所以就邀请我了。还要多谢他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周倬云轻轻笑了一下,温柔地打量了时欢片刻,意有所指地说道:“恐怕也只有你遇到这个麻烦,他会开口邀请。”
从小到大,心目中的周阿姨都有些正经、优雅、高不可攀,时欢一时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周阿姨的口中说出来。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那背后的意思就足够让人面红心跳。
她在周阿姨面前本来就有些放不开手脚,这下子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安静地缩在沙发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性格和心肠都很好,也很喜欢你,所以没有什么好对你隐瞒。我之前对小箨的照顾和关注的确缺失了太多,这些年来他和我的关系很不好。现在我有了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可是一直都联系不上他,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转达,让他如果有时间回来见见我?”
虽然时欢或多或少感觉到了周箨和周阿姨之间关系的冷淡,但听到周阿姨亲口这样说还是有些震惊。脑海中那天无意中听到的周箨的电话重新浮现出来,周阿姨的话让那个隐秘的猜想似乎又得到了某种印证。
见时欢面露犹豫之色,周倬云始终娴静温柔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微微从床上直起身子,有些急切地恳求道:“笑笑,你是他最重视的人,如果你开口他一定会考虑。哪怕他不回来,只是和我打一通电话也好。我知道这么多年自己错了。求求你,笑笑。”
-
周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时欢的心更沉重了一点。
周阿姨开口求她,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推脱。况且周阿姨承认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疏于照顾的错误,大概是很真诚地想要挽回和弥补周箨。时欢对自己的家庭很满足也很依赖,觉得如果能够帮周箨和周阿姨冰释前嫌,也许能让他也不再过得那么苦。
哪怕有任何一丁点可能,她都希望周箨能再多得到一些幸福。
但播出这通电话时,她还是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说,在周阿姨面前,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逃避般地寄希望于时差让周箨错过这通电话。
然而电话响起几声后,对面那声略带困意却仍然清晰的一声“喂,笑笑”还是让她的希望落空了。
“唔,你之前gre考了多少分来着?”
没想到女生无视时差大半夜打过电话来就是为了问这种事情,周箨一时有些惊讶,但也在心里默默为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而松了口气:“数学一百七,语文一百六,作文五分。”
察觉到她有些支支吾吾,周箨体贴地开口主动问道:“怎么了?”
“就是……我考试之前有点紧张。这可能是申请前最后一次刷分了,再往后的考位都没有了,所以……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你可不可以回天城来辅导我几天?”时欢吸了一口气,又极快地补充道,“还有,周阿姨想见你,她向你道歉,问你可不可以回来一次。”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时欢知道,周箨一定听得出,前面请他来辅导她的理由有多牵强,真正的原因一定是周阿姨的恳请。
于是她又赶快补充:“不方便也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以我们的关系,你知道我不是在和你客气——”
“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低沉温柔的男声化作无线电波穿过千万里沉寂传来她耳中。时欢那么了解周箨,自然听得出,不是诘责反问,而是放下一切固执和顽抗,想要认真听询她的意见。
“其实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欢捏紧手机,手心沁出的薄汗,有些滑,“我只是考虑,无论谁对谁错,解决问题总需要好好谈谈。无论怎样,事情的选择权在你。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
周箨回到天城的那一天,周倬云特地请了假去机场接他。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面对着这个从小没人照看就将他一个人锁在家里、只会丢给他钱让他自己去找饭吃的母亲,周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她有些不太熟练地关心他的近况,同他寒暄。车里开着冷气,周倬云的手心还是在方向盘上留下了薄薄的汗渍。
“我们开门见山吧。”周箨道,“你求着笑笑劝我回来,故意当着她的面表达悔恨,让她心软,是不是还是要千方百计地说服我被封旻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