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寒将树枝随手插进一旁的泥土里,对段少渊说:“我们谈谈。”
说完,看了于韬一眼,于韬心领神会,牵着时清屿往外走:“师兄,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忘记给你了,我们走吧。”
时清屿知道自己肯定偷听不了了,也就没反抗,快到转角处时,他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段少渊的视线。
他立马把头转了回来,直到走进拐角的长廊,也没回头。
“看够了?”
段少渊嘲讽一笑:“没想到我们铁石心肠的江大宗主,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对于他的讽刺,江止寒没有任何反应:“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段少渊语气急促:“还跟我装傻?修真界都闹翻天了!说你收了一个跟时清屿长得一模一样的凡人为徒!”
“怎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还找个长得一样的人当替身,这样会让你心里好受许多吗?”
“江止寒!你要不要脸!你以为这样就能冲淡你身上的罪恶吗!”
江止寒沉默片刻,推开殿门:“进来说罢。”
“我不进!”段少渊咬牙切齿地说,“这么多年来,我每一天晚上都能梦见清屿,他脸上、身上都是血,他在质问我为什么没去救他。”
“我想跟他说,我是被我父亲关住了,但是我发现我说不出口。”
“我明明向他承诺过的,会去救他出来,他这么努力、这么惜命的一个人,临死之前该有多么不甘,他肯定一直在等着我。要是我来早一点,他就不会……”
段少渊捂住胀痛的额头,声声泣血:“就不会被你这个白眼狼亲手杀死,魂飞魄散!”
“他再也回不来了!”
空气中久久回荡着他的声音,江止寒静静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段少渊突然冷笑起来:“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差点忘了,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混蛋!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爱,时清屿死了,没有人会关心你了!”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江止寒身形突然晃了晃,他狠狠一咬舌尖,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清醒许多。
段少渊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以前清屿总是说我懒,空有一身天赋却不上进,以后我会好好修炼,直到亲手杀死你,为清屿报仇!”
“再见之日,必是我取你项上人头之时!”
丢下这句话,段少渊将剑插入腰间,快步走了出去,背影坚定决绝。
江止寒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跟五十年前没有任何区别,床榻旁还有一张躺椅,那是时清屿亲手用院子里的竹子做的,江止寒也有一张。
以前,每到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后,时清屿就会把躺椅搬到院子里,拉着江止寒一起晒太阳。
那时江止寒只觉得无趣,有这样空闲的功夫,不如多练几套剑法,每次被时清屿拉出来,他都沉默以对。
可现在,他已经不记得那些被他视若珍宝的剑谱,却时常想起清新的泥土香气,团团锦簇的桃花树,还有坐在躺椅上,朝他微微笑着的那个人。
“不管你有没有记忆,你都是我的师父。”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