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府住的三年里,我鲜少出门,但有一次我和良吉出去,意外撞见了良吉的父母。良吉父母不知道我是良吉的主子,高兴地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
我凭着记忆再次找到良吉家,却发现这里人去楼空,像是许久没人住了。
“你找谁?”
许是我在良吉家门口停留太久,隔壁有人出来问我。我张了张嘴,迟疑着问:“之前住在这里的这户人家去哪了?”
那人回我,“搬走了,早搬家走了,他们家的二儿子去世了,办完葬礼就走了,你是他们什么人?”
葬礼?
良吉真的死了?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只能胡乱地对答我的人摆摆手,转身匆匆离去。我是独自一个人出来的,没带任何随从,此下无地可去,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直至我差点被疾行的马车撞上,一旁忽地有只手伸出,将我拉过。
“没事吧?有受伤吗?”
明明听到声音,我却没办法回答。
那人定定地看我一会,拉着我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我被带到一个雅致的茶楼,摁坐在椅子上,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林重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此时正坐在我旁边点茶。林重檀精通六艺,自然点茶的手艺也不会差,一举一动,极具风雅。他似乎总是这样,永远光彩照人,他为玉珠,旁人被他一衬托就成了死鱼的眼珠子。
我不想与他再待下去,站起来准备离开,林重檀的声音响起。
“喝口茶再走吧。”
只怕我待会想把滚茶泼他脸上。
但我走了几步,又停下看他,“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林重檀点茶的手一顿,半晌方答:“我非靖节先生。”
我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靖节先生的《感士不遇赋》是林重檀教我背的,那是一个雪夜,他搂我在腿上。因为我怕冷,所以手都是抱着汤婆子缩在林重檀衣服里,不肯伸出来。
他垂着眼同我讲《感士不遇赋》,我至今还记得他念“或击壤以自欢,或大济于苍生”的声音。
靖节先生选的是击壤自欢。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良吉的死透着诡异,就算他真的殉主,良吉一家也没必要举家搬迁。良吉家人在姑苏住了一辈子,家境不富裕,骤然换个地方生存,哪有那么容易。
因为良吉的事,我暂时没有心情与人虚与委蛇。双生子又来找我,我不想见,让宋楠将他们两个挡在外面。
院墙隔音不好,我听到他们在说话。
“九皇子哥哥怎么不理我们?是我们哪里做错了吗?”
“应该只是九皇子哥哥今日很忙,我们不要打扰九皇子哥哥,明日再过来。”
好体贴的两个小孩。
只是声音故意提高,想必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转眼也在林府住了快十日,我不得不踏上返程之路。我花了一笔钱,暗中找了专门寻人踪迹的游侠帮我打听良吉一家的下落。
离开林府时,父亲、兄长和双生子都来送我,双生子见我上马车,更是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