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沈烈的观察,他这次进的量应该比较大,估计把贷款的那些钱加上手头现金全都投进去了,按照四万多的原毛算,分梳出来,如果行情好,卖首都绒毯厂,按照去年他们的价格,估计能卖十几万。
只是终究瞎折腾罢了,他如果有经验,沉得住气,去年至于那么急忙忙地把手里的羊绒倒卖掉吗?囤过农历年,其实照样卖。
想到这里,沈烈眼神轻淡地扫过林荣棠。
林荣棠自然感觉到了。
他本来正望着冬麦的肚子,现在感觉到沈烈的目光,眼神顿了顿,便看向沈烈。
含笑的眸光对上黑沉沉的眼睛,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昔日的至交,多年的邻居,如今却是成为了化不开的仇敌。
林荣棠的眸光黑如浓墨,里面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有死一样的寂静,以及怎么都化不开的固执。
那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现在陪在沈烈身边,怀着沈烈的孩子。
他付出多少心血,在梳绒机前熬了多少眼,才辛苦梳出来的羊绒,那就是软黄金,结果就这么被沈烈给骗走了。
怪自己沉不住气,也恨此人太阴险了。
多沉的心思,多坏的手段啊,就连孟雷东都因为他栽了一把。
林荣棠扯唇,嘲讽地笑了声,之后再次扫过冬麦。
他当然看到了冬麦眼中含笑的依赖,缱绻如水,每一个眼波都是温柔。
他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冬麦随着沈烈继续往家走,不过走着的时候,却是莫名:“你不觉得他越来越奇怪吗?”
沈烈想了想:“其实我觉得孙红霞更奇怪。”
冬麦:“嗯?”
沈烈:“她现在应该知道林荣棠的情况,但是她竟然没什么反应,也没后续了,你说她在想什么?”
冬麦回忆了下:“前几天听翠儿说起,她跑去陵城买了好几身衣服,还把头发给烫了。”
沈烈:“那就更奇怪了,你说她这打扮的兴头哪来的?”
冬麦想了想,突然惊了下。
一个女人,如果是还没结婚或者正处于谈恋爱时候,她努力打扮,这是天性,结婚后,还是努力打扮,可以说是心情好爱美也不缺钱,这都没啥,但是现在孙红霞按理说应该是知道了林荣棠的真相,饱受打击,这个时候她不闹腾着赶紧离婚,或者揭穿林荣棠,反而还有心情整天打扮,那就奇怪了。
她看着沈烈:“你说她会不会——”
接下来的话,她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当时林荣棠也想把她和沈烈凑成堆,很难说林荣棠不会再来一次,不过孙红霞那里竟然愿意,也是想不到。
沈烈笑了,明白她没说出的意思:“我也这么猜的。”
或许是冬麦提过的缘故,沈烈真跑去捞鱼了,不是去买鱼,而是冰上捞鱼,并不多,但是也捞过来三四条肥的,自己稍微处理了下后,就要做鱼汤给冬麦喝,让冬麦指点他。
除了小时候,从来都是冬麦给别人做鱼汤,她还没喝过别人给她做的鱼汤,倒是有些稀罕,当下自然是倾囊传授,教了一番。
沈烈听了她的窍门后,自己跑过去鼓捣半天,竟然真做出来了,捞来的鱼很是鲜美,去了腥味炖汤,本来也不需要太过功夫,况且又有冬麦指点着,这鱼汤鲜美白腻,冬麦胃口大开,喝了一整碗。
吃不完的,就分给王二婶一些,剩下的给梳绒女工带过去,给她们加餐。
大家自然都高兴,觉得味道好,开始还以为是冬麦做的,后来知道竟然是沈烈做的,也是意外,喝完鱼汤,暗地里难免感慨:“看人家烈哥,那么有钱了,事业干得那么大,对自己媳妇还这么好!”
这自然是没有不赞同的,都觉得冬麦好福气,不过想想,又道:“当时烈哥做生意,又是贷款又是折腾的,谁看着不心惊,搁你你能受得了?”
于是都不吭声了,想想自己怕是早吵起来了,又和冬麦比了比,发现人家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而且自己还开着饺子馆,听说之前烈哥出门,钱上紧张,还从冬麦的饺子馆那里支了几千块用着。
所以这么一看,什么锅配什么盖,自己肯定是比不上,也就享受不了这福气!
不过这是大多数的想法,其中也有一个,却是道:“我觉得人哪,到了什么位置,就是能干什么事,反正咱也是命不好,没赶上,就没这福气了。”
这姑娘叫彩云,已经订好了亲事,她去看过婆家男人,原来觉得还行,现在却有些看不上。
谁都有眼睛,村里大多数男人什么样,沈烈什么样,她们几个比谁都清楚。
她可是记得那天晚上,她和刘金燕在梳绒,这个时候沈烈来了,他检查了机器,清点了羊绒后,和她们说话,嘱咐她们按照规矩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