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腿边捞过来一瓶酒,很熟练地把它撬开了,用一种极狂放的方式把它喝了下去——他直接对着瓶子灌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这样白,暴露在月光下,显得极颓丧又靡丽。
然后他又开了一瓶,又开了一瓶。
佐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干脆利落地灌了四瓶下去,但甚尔甚至连一点醉意都没有,眼神仍锋锐,清醒得要命。
男人将最后一瓶灌完,随手将空瓶丢到一边,烦躁地点了根烟,在黑暗中隐约可见一点火星闪烁,明明灭灭。
佐助闻了闻散过来的烟味,心里也跟着烦躁起来。
这人大晚上回来难道就是找个地方喝酒抽烟吗?真的是莫名其妙。他又看了看被甚尔随手放在桌上的两个空瓶,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惠,犹豫了一下,轻轻掀开被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还没等他完全推开门,甚尔便敏锐地抬起了头,锋利的眼神在看到佐助的那瞬间懈怠下来。
“是你啊。”
他在难过。
佐助如此判断。得到这个认知,他突然对这个男人有了一点好奇。
这样的人渣也会有心吗?
甚尔看起来其实没有什么异样,还是一副很欠揍的模样,唇角的疤直直竖下,只为他英俊的面容添了丝戾气。
对女性来说,甚尔应该是很有魅力的。比如现在,他静静坐在月光里,指间夹着他的烟,眼神冷淡,生人勿近,有一种脱离于人间烟火的吸引力。
但佐助的直觉告诉他,甚尔在难过,甚至是在痛苦。
他犹豫地走了过去,先是将那两个快要掉下的瓶子扶了起来,然后走向甚尔,伸出手对他说:
“别抽了,你这样会把惠吵醒。”
“惠?啊,怎么娇气得像个女孩一样。”男人皱了皱眉,还是依言把烟掐了,他也不起身,坐在地上就能与佐助平视。
他眼里什么都没有,空得让佐助都疑惑。
“……你在想什么吗。”
在想某个人吗?在想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吗?他也有无法停止思念的人与不愿回忆的曾经,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隐疾,在每个夜晚反复发痛,肿胀,哪怕在心里面痛得快要死掉了,也没办法与外人说一句。
因为这种痛苦是私人的。
佐助着实不想管这闲事,但甚尔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孤独,他整个人都被困在了痛苦的深处,难以自我挣脱,只是在用一副坚硬的外壳来掩饰罢了。
这让佐助想到了自己。
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他还是问了问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破事。
甚尔不回答他,他看了看自己幼小的孩子,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左边袖管,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跟我哭了。”
“…什么?”
然后佐助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极宽厚,能把他整个人从头到尾笼罩下来,臂膀松松地揽着他,一身的烟草味。
小小的孩子,这么柔软,在没看见的地方莫名其妙地长大了,变成能照顾自己的模样了。
是他和她的小孩。
佐助没有咒力,以后该怎么办呢。甚尔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