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世界是抽卡者,书是卡池,无数寄托于书存在的世界是等级高低各有不同的卡片。
主世界的人在书上写下文字的过程就像是花火大会上拿着纸网兜在金鱼池前网鱼,他们从池中捞起自己最中意的世界,然后替换复制来自己最想要的片段。
这些寄托于书存在的if世界就像一段可读的录像带,在主世界选出需要的段落后倒带至调取片段,然后复制替换,剩余主世界不需要的部分则消失殆尽。
他们是主世界的倒影,主世界的残余,主世界笔锋划过书页后燃烧殆尽烘托着它上升的柴薪。
即写即用,即用即抛。
只有主世界的书能使用,可使用的代价却需要其他世界无数同位体来承担。
“作为柴薪,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居山晴树坐在桌子上,斜阳松松垮垮的从窗外透进来,像是一团在他身后不断滚动的橙红色火团。
“你什么意思?”送走织田作之助后去而复返的太宰治靠在桌边,谨慎的避开他的话题。
他们都知道,纸网兜就像是一颗悬在所有金鱼头上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入水,入水后又会捞走哪条金鱼。
要想不被捞起,if世界求生的方法要不就是祈祷主世界的书上不要写下有关于他们的片段,要不就是在网兜落下之前把自己的世界从卡池里踢出去。
或者——
“和我一起把主世界拉下来。”居山晴树说。
或者,成为捞鱼的那个人。
虽然这个选项听起来很诱人,但可惜唯一听到这个选择的人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代替主世界说来简单,世界的基石改变起来谈何容易。
金鱼跃出池子简单,可离开了水怎么活,怎么成为那个拿着网兜的人类,那就是比跃出池水更难掌控的事了。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主世界随时有人可能抽卡,本世界随时可能被抽出的情况,太宰治说不定还有一些兴趣来研究怎样让金鱼变成人。
他现在能够掌控的方法就只有把这个金鱼池子中唯一一个具有化形天赋的织田作之助送出去。
不过既然居山晴树敢提,那他就有渠道,虽然太宰治没采纳,但这确实是在书被炸掉之前给他打下的最后一剂强心针。
时间在此处被压缩成一个线性的概念,世界看起来正在分崩离析,书与特异点的接触面逐渐形成一个小型黑洞,黑洞另一端是可观测的主世界。
但这并不是算一个好消息。
随主世界的可观测而来的是本世界的扭曲,空间开始急剧向黑洞坍塌。
本世界和主世界只在两种情况下会出现链接通道。
一种是网兜捞起了这条金鱼,他们正准备脱离水面。黑洞那面的主世界看起来并没有人拿着书,这条pass。
还有一种是书被销毁之后,卡池自动回收废卡,他们将成为真正的主世界柴薪,被另一个世界的同位体所同化,最后只有没有同位体的织田作之助能活下来,在那边成为一个和那个织田作样貌相同经历相悖的黑户。
织田作只觉得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正在对它施加这样的手指不该有的力量。
“你不是要把对面拉下来,”黑洞正在不断吸纳着周围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太宰治只感觉自己的声音刚刚出口,就统统被吸收进了黑洞里,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确认居山晴树有没有听过他这句话了,“怎么?不动手吗?”
太宰治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他不会对另一个自己乃至另一个世界存有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感情。
他对和他的世界同属一个鱼池的if世界们都不会抱有这种感情,怎么会对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主世界心怀怜悯。
他只对这唯一一个织田作之助还好好活着写小说的世界抱有奇怪的执念。世界不是重点,生存着的、写着小说的织田作之助才是。
他不必认识他,也不必相熟。
只要这个织田作还能在一个安稳的世界写小说,那么这就是意义,是这个世界向外延伸时永恒的道标,是他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无声的证明。
是一个能让他纵身一跃长眠,又能永存于世守望的最佳选择。
本来应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