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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第2页)

二院就紧靠在主子的内院一侧,福桃儿每日闲着也无事,总是帮着人做些针凿缝补。她的伤还不宜多走动,鹊影便叫着白日坐在自己塌上,也好开窗瞧瞧外头。两院临得很近,每日卯初她便会听到内院里起身出门的动静,也见着两回一个叫祁大年的汉子,好像是来教公子习武的。

这小公子年仅13,却日日能坚持早起,倒的确是同世家公子不一样。福桃儿有两次临窗见他过去,两个正好望个正着,她总是飞快地唤声‘公子安好’,便不敢再多看得躲回了窗子后头。

就算卞妈妈和鹊影都说自家主子是难得的善人,她却绝忘不了两次重罚,见了他总是要发怵。

什么英雄妾、匹夫妻的,这些俗世女儿的大好寄望都与她这般模样的无关,那些妻妾间的争斗阴私委实是骇人听闻的。如今五年之期怕是走不脱,便留下挣个银子积攒养老也好。富贵险中求嘛,心里不安的时候,福桃儿便这样偷偷自语着鼓气,也只能这般想了。

却不知,这几日她家主子的日子可不好过。楚山浔每日总要在晨昏二时中去祖母处定省一次。他素来在外人和仆从面前少言寡语,出口即是板正的言谈,却唯有在祖母面前,总是说些闲话,可谓挖空心思地要哄着她老人家。

自从那日祖母来用膳后,也不知怎么了,他再带着纤云去问安之时,老太太不是阖目养神,就是三言两语满脸冷淡地打法了孙儿。起初楚山浔还担心是不是身子不适了,到的问了桂参家的,才知道原来是心里头的芥蒂。

听说前儿三哥在外头为个要□□的清倌人同府衙里头推官的庶子争了起来,将人家少爷从二楼木梯上推了下去。那推官虽只是个正七品的,却专掌一地罪案刑狱,到了竟是在外办差的老爷亲自写了信,才没闹大了这事。

“也真是祖宗保佑,铮哥儿没真把人打坏喽。”桂参家的绘声绘色地像是见着了这场面似的,“五爷您说,咱老爷好歹也是常同京官打交道的,竟要同个推官低头。”

“他犯的事,祖母怎么像是同我置气?”楚山浔客气地讨教。

“老太太倒是同我说了两句。”桂参家的暗自偷笑,不时偷觑小公子的面色,“她怕您往后也要学那位的样儿,什么香儿粉儿的爱往院里拉,偏就是瞧不上她老人家安排的人。”

少年先是愕然,继而沉吟良久,点头回说:“您回去让祖母宽心,就说孙儿知错了。”

是以这日晌午,福桃儿伤势好多了,正在二院里帮着洒扫泼凉。水用完了,便去外院井边吊水。原本是小丫头红儿帮着一并做的,这会儿子却不知人往哪玩儿了。她瞧了瞧自己犹包着纱布的双腕,犹豫了下,还是将水桶慢慢放了下去。

可等朝上吊的时候,才升起不多,半桶水就给晃了去。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楚,只怕是伤口要裂了。正在要放不放之际,一只瘦削纤长的手握住了麻绳。抬头看去,竟是自家主子站在面前!

“伤好全了,就乱跑动”少年三两下就将水桶提了上来。

“多谢五爷关心,好多了。”对于主子破天荒的主动搭话,福桃儿是惊比喜大的多,她想上前接了桶,却被他挥手挡开了。

福桃儿只得惴惴地跟在他后头,朝内院里去。红儿回来的时候,正撞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公子显然是在替那胖丫头提水桶,因为从未做过粗活,一大片水责染上了他的下摆。

红儿瞧的大气都不敢出,只呆呆侍立在旁,等他们过去后,不住地朝福桃儿的背影观望。想起从前不知作了多少差遣她的事,免不得心里七上八下得跳蹿。

进了二院,楚山浔学着仆妇平日的做法,将一大通凉水泼在青砖地上。一股子沾着水气的尘土味弥散开来,院里顿时凉爽许多。他随手将木桶朝廊下一扔,回头瞧见胖丫头一脸油汗低头望地,便招手说了句:“你进来,本公子有话说。”

主屋外间,楚山浔洗净手脸,捧着纤云泡好的凉茶,靠坐在红木太师椅上,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胖丫头。

就见她还是穿了三等丫鬟的薄麻衣,颜色浅灰不起眼。来了这儿半月,眼见的是瘦了一大圈。可还是鲁钝蠢胖的模样,尤其是她几乎淡的看不见的眉,细长无神的眼睛,看在楚山浔眼里简直丑的不似人类。有那圆润的鼻子,怎么看都像田野里的猪一般。

楚府有点品级的丫鬟多是精心挑选过的,不比寻常人家的闺女。其实福桃儿的长相放在大街上,也就是个不起眼的中下之姿,绝不至于丑到让人不适的地步。可看在锦衣玉食的楚山浔眼里,那就真的是一言难尽,惨不忍睹了。

少年脑中盘旋过祖母日常的谆谆教诲,修长手指扣了扣青瓷杯盏,强迫着自个儿对着她吩咐:“明儿往后,晨昏二时你来替换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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