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文学赏析课的课堂上。
麦瑟尔教授依旧坐在她那把每次上课都会自带的沙滩椅里,用一种充满忧郁的缓慢调子在哀叹:“痛觉是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好证明之一,因为活着就是痛苦。”
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
贝尔纳黛特困难地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掐锁住,难以形容的束缚感与疼痛由内而外地压迫着她。
她感觉很冷,体温却异常滚烫,大脑如同被灌进了水泥那样沉重,无法清醒思考。一种正在缓慢消退,但依旧清晰的麻痹感让她连抬起手指都困难,整个人的身体状态虚弱得可怕。
“她好像快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模糊,听不出距离远近,有点像那些年久失修的老式电视机里才能发出来的,带着种极富年代感的遥远与甜美。
“……嗯,项圈安装完毕,你有钥匙的是吗?”
什么项圈?
她试图去摸索,总感觉这个项圈可能就是造成她喉咙又肿又痛,连吞咽都难以做到的罪魁祸首。
然而被麻痹感包裹的身体不听她的使唤,贝尔纳黛特竭尽全力地尝试,却始终没能成功,她开始感到一阵焦躁。
“我们都有钥匙,别担心。倒是……达莎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太好。”这次是个男人的声音,稍微有点耳熟。
“大概再过半小时,麻醉剂的效力就会过去。对了,她刚刚没有吃药是吗,她还在发高烧。”
“我去找下有没有退烧消炎用的内服药水。她的伤口怎么样?”
“已经让肖恩医生给她处理过,也缝过针了,不过特制的抗感染剂还没用。她淋了雨,伤口被污染过,最好用一针。”
“我这就去找。”
这样的对话,自己是在医院里吗?
她分不清楚,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后,视线里却朦胧一片,仿佛黏着层驱之不散的白雾,让她无法看清自己究竟在哪儿。
模模糊糊间,贝尔纳黛特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然后是橡胶管扎束上来。
她本能地开始挣扎,却被一股外力轻轻按下,然后是凑近到耳边的温柔女声对她说:“只是一些特制抗感染剂,会让你好受点。”
然后,她停顿一下,用比刚才更轻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继续说:“你会没事的,乖女孩,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先好起来。”
如此亲密而柔和的宽慰,贝尔纳黛特想不出会是谁。这个声音听上去既不像是玛德琳,也不是梅。
“好了,我得把你抱起来,你需要吃药。”那个声音说着,伸手将贝尔纳黛特抱了起来。
高烧放大了外界所造成的每一丝影响。
她一被挪动,立刻感觉头痛开始明显起来,颈部始终存在着一种古怪的被束缚的感觉,接着是眩晕与冰冷,摇摇晃晃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有清凉的液体缓缓渗入口腔里,贝尔纳黛特来不及去分辨那是什么,只是在本能的干渴下开始努力吞咽那些略带苦涩的液体,眉尖紧皱起来。
“……好好睡一觉。”那个声音最后响起,伴随着指尖轻轻滑过她额头皮肤,为她擦拭掉冷汗与雨水的感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大概是病痛与药物让她产生混乱,贝尔纳黛特居然从这些只言片语与轻微的触碰中,莫名感受到了一种被母亲细心照顾的错觉。
真奇怪,她明明没有体会过任何来自米娅的关爱。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空间狭小的单人牢房里。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醒来时头已经不再痛,高烧也消退下去,只是身体还有些使不上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