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哦,小朋友!”
聂曼霓……噢不,是“最像人类的仿生人”、“天使一般的”阿克索将贫民窟小孩送给自己的纸花插到了自己的银发上。
贫民窟小孩没想到自己亲手做的纸花真的会被阿克索带到头上,惊喜地笑了,他小脸红扑扑的,还露出了少了两颗门牙的牙齿。
挥手与小孩还有贫民窟的众人道过再见,阿克索直至在保镖的簇拥下回到浮空车上,这才敛起脸上的笑容——周围已经没有无人机再继续拍她、并将她的一举一动直播出去了。
胯-下肩膀,阿克索很想长长地出上一口气。奈何她还没动作,一只手就从黑暗里伸了出来。
“我不是说过了?作秀的时候无所谓。但既然作秀时间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把这种脏东西带在身上!”
阿克索银发上的纸花被人嫌弃地拽掉,随后不等阿克索阻止,那人已经将黑色的车窗按下一条缝,随后让手里的纸花被车窗外透进来的气流卷走。
阿克索的嘴唇无力地阖上了。
纸花已经被扔了。事到如今她再傻傻的抗-议也不能找回那朵纸花。更何况——
“你可是我的最高杰作。”
一早就坐在豪车后座上的乔纳森靠了过来。他抬起阿克索的下巴,一口咬上阿克索的嘴唇。
阿克索感觉到了疼痛。可她不敢吱声,只能暗暗用手抓着豪车座椅的皮面,催眠自己:在这里的不是聂曼霓,在这里的是“阿克索”,是没有人心、只是个仿生人的“阿克索”……
在“阿克索”还是聂曼霓的时候,她是一个“横漂”。没错,也就是自称演员的、他人口中的“龙套”。
那时的聂曼霓一个月能接两到三次“特约演员”的活儿就高兴得不行了,日常就是在社交媒体上发一些“特约演员”、也就是龙套的日常生活。包括试衣、等戏、背剧本儿,和其他的龙套姐妹们搭戏、练习。
聂曼霓并不觉得这种有活儿干时凌晨三点起床、三点半到集-合地点,四点开始化妆、等明星到片场可能等到早上八、九点甚至是下午两、三点的生活难受。也不嫌弃饥一顿饱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接到下一次“特约”的生活不够稳定。
因为演戏是她喜爱的事业,是她一生的梦想。
尽管她所有的亲人都否定了她的这个梦想,说她长得不好看,又没有家世背景,在娱乐圈这种鬼地方根本不可能立足,还说她最后会像那些外围女一样,一开始都是冲着当模特儿去的,最后好点儿的去海天盛筵,差劲的直接去暗巷里站街。
聂曼霓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亲戚会认定自己想学表演、想演戏就是“不学好”,更不敢相信这些过去会笑着夸她又乖又聪明的人们会一口咬定她就是要去娱乐圈当鸡-婆。
但,现实就是不论聂曼霓相不相信,那些话就是从她最亲近的人嘴里说出来了。
所以聂曼霓跑了。攥着当暑期工攒下来的一小笔原本打算当学费的钱,去了横店。
她坚定地信奉着那句“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风雨无阻地在剧组时不时会去招群演和龙套的地方徘徊。她接下每一个剧组愿意给她的角色,不论是演尸体还是当替身。
哪怕浑身上下摔得都是淤青,哪怕有时不过是坐在道具箱子上歇一下都会被剧组工作人员嫌弃地赶开,哪怕经常有等戏、等明星等上半天一天胃如火烧却得不到一口饭吃,只因工作人员怕她们这些龙套套-弄脏了戏服、弄花了妆容……聂曼霓依然是骄傲的。
因为她成功靠着自己的努力养活了自己。
她没有像父母亲戚“预言”的那样,因为吃不了苦而堕-落。
可她为什么死了呢?为什么就死了呢?
她不过是去替女主角完成一次水下舞蹈的拍摄……怎么她就被溺死了呢?
摄影师、场务、导演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下水救她?是因为……明星的命才是命,而龙套的命,不算是命吗?
聂曼霓想着,闭上了眼睛。
算了,事已至此,她都已经魂穿到另一个世界来了,再去怨恨那些没救她的人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她还能隔着多元宇宙、隔着平行世界把那些人一个个咒死吗?
然而从她掌握到的知识来看,她很可能还在原本的世界,只是灵魂不知道为什么从千万年前的地球来到了“沃姆”。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别说当初对她见死不救的那些人了,就是他们的子子孙孙也有极高的概率死得渣儿都不剩下了。
她现在的“工作”和前世的工作倒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演戏。
区别只在于以前她是凡人演仙女、侠女、路人女。现在她用一个钢铁与硅胶构成的躯壳演一个“假装自己是人类的仿生人”。
这回她成了明星,一个人为打造出来的、纯粹美丽如天使般的,虚幻的偶像。
“呼哧、呼哧……”
压着阿克索的乔纳森很卖力,尽管如此,阿克索身体里的聂曼霓却没有任何感觉。
这不是说她的仿生人身体没有连接上感觉神经,也不是说她有权限断开自己的身体感知。只是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短暂地从“阿克索”这个角色上抽离出来,下意识地用回聂曼霓的身份,以上帝视角俯瞰着乔纳森对“阿克索”这个仿生人作出的行径。
对,只有这种时候聂曼霓不去扮演“阿克索”,也不想去扮演“阿克索”。
好在乔纳森也不会在她身上追求人类式的回应——聂曼霓第一次以“阿克索”的身份被乔纳森压倒时,她的惊恐与下意识地挣扎都让乔纳森十分不快。乔纳森因此掐住她的脖子,甚至还差点儿扇了她巴掌。
也是聂曼霓反应够快,立刻就装出了温驯顺从的乖巧模样,这才少挨了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