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何一直想要得到那封遗书,想要知道,霍唯茵最后有没有想对他说的话。
但是程令时去死也不给他。
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还没放弃。
见他不说话,反而是程令时嘴角微掀,露出嘲讽的表情:“你想知道,也可以,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
程孝何躺在病床上,转头看过来,原本已经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迸发了光亮。
“她的遗书上,一个字都没有提到你。”
程令时盯着他的眼睛,哪怕他此刻已经病入膏肓,他对眼前这个应该被称为父亲的人,都没有一丝怜悯。
他没有骗程孝何,霍唯茵的遗书满满的,都只有对程令时想说的话。
怕他太过专注学业,怕他吃不好,穿不暖,也怕他不懂得讨女孩的喜欢,连女朋友都交不到。唯独没有提到程孝何,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或许知道程令时不屑在这件事上骗自己,程孝何眼底的光亮再次慢慢散去。
渐渐又变成那双浑浊的眼睛。
她是真的恨他,恨到宁愿在他眼前自杀,恨到连一个字都不愿留给他。
看着他此刻后悔的模样,程令时只觉得讽刺,但凡当年他收敛一点,别让自己的花边新闻满世界的飞,他妈妈都不至于走上这条路。
“这是你妈妈对我惩罚。”
程令时听到这句话,冷笑了起来,他垂眸:“惩罚吗?对你最大的惩罚,应该就是让你这样活着,然后体会一遍她当年的感受。”
在无望的等待中,不断的失望,直至绝望。
程孝何听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毫不犹豫鞭挞,居然没了先前的恼火,反而虚弱一笑:“如果你想要继续我全部的财产,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让我和你妈合葬。”
程令时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做梦。”
他不想再多说,直接离开,但是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看过来:“别想再去打扰她的清静。像你这样的人,只配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带着你的忏悔活下去吧。”
程令时走到icu的走廊,整个人站在墙边,愣了许久,才慢慢走出去。
当他脱掉这防护服,走到外面时,就看见一个长发姑娘站在对面,安静的盯着门口,在他出现的瞬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程令时走过去,还未到跟前,邬乔已经张开双手。
直到彼此相拥在一起,程令时低声说:“我们聊到我妈了。”
几乎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他就想要告诉她。
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唯一也是最能理解他的人,一定是邬乔。
“妈妈,她只是太累了,需要先去休息一下,”邬乔声音低软,柔声说道。
程令时的短发蹭了蹭她的脖颈,低声一嗯。
许久,邬乔再次缓缓开口:“所以,以后的人生,就让我陪你走下去。”
“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
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太明白被抛弃的痛苦,那样的痛依附在身体,缠绕在血脉中,所以他们成为了这世界上彼此最大的依靠。
他们受过伤害,却依旧愿意温暖彼此。
因为她爱他,而他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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