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试探问道:“大王,要不要等到四月春种之后再进兵?”
“不!”秦王囘沉声说道:“立刻进兵!”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公孙起,二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挑了一下。
“大王。”抬手示意公孙起暂时不必发言,大庶长赵冉低声对秦王囘说道:“若是耽误了春种,国内的粮食,哪怕算上蜀地那部分,怕是最多也只能支持到今年秋季,到时候……”
“只要我大秦的军队能击败魏军,这些就不是问题!”
秦王囘看了一眼赵冉,沉声说道:“缺少粮食,就去攻占魏国的城池,河西、河套、三川、河东、上党,魏国拥有着许许多多的垦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道:“赵冉,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我大秦是现如今是背水一战,寡人希望举国上下的子民、兵将皆认清这件事,若不能击败魏国,我大秦终将难逃覆亡。……我大秦眼下需要做的,是进兵、进兵、再进兵!而不是预留退路……”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武信侯公孙起皆面色凝重。
“臣……明白了。”
三月初八,即秦王囘抵达武信侯公孙起军营的第三日,秦军便对「频阳」、「重泉」两地发动进攻。
此时魏将乐弈就驻军在重泉县,得知秦军大举进攻,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反正对于他魏国来说,只要防守就足够了,哪怕这场仗拖上几年也不要紧,反正以他魏国现如今的底蕴,完全有能力将秦国拖死。
三月中旬,秦军猛攻重泉、频阳两地,驻守魏军死命抵抗,两军互有巨大伤亡。
待等到三月下旬,眼瞅着秦军非但不撤兵,反而攻势越来越猛,乐弈渐渐觉得情况不对劲。
因为按理来说,秦军应该会等四月忙完春种之后再对他魏国进兵,就算武信侯公孙起试图在三月份尝试进攻他魏军,在三月下旬也应该暂时收兵去忙活春季耕种的事。
再结合最近几场仗秦军队重泉、频阳两地的疯狂进攻,乐弈心中闪过一个猜测:秦国,怕是撑不住了,试图绝地反扑。
意识到这一点后,魏将乐弈立刻派人通知河西战场上的所有魏军将领,提醒诸军防备秦军的绝地反扑。
今年,或将爆发魏秦两国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战争!,!
本属于公孙起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秦王囘长吐一口气,略带惆怅地苦笑道:“真的是上了年纪……赵冉,还记得当年你随寡人出征西羌、陇西时么?”
大庶长赵冉笑而不语,不过那份笑容中,亦有几分唏嘘。
“那时,寡人骑着马,哪怕连日赶路,亦不觉疲倦,可现如今啊,只不过是赶了几日的路程,这双老腿啊,就变得仿佛不像是寡人的了……”说着这话时,秦王囘用力捶了几下自己的双腿,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公孙起在旁偷偷观瞧秦王囘,只见这位他秦国的君主,头发、胡须,半数银白半数灰白,简直看不到一丝黑亮,脸上的皱纹亦仿佛沟壑似的,双目深凹,手如枯柴,唯独一双眼睛依旧锐利,不怒而威。
相比之下,据说比秦王囘年轻七八岁的大庶长赵冉,头发胡须倒还有几分黑色。
不过,终归赵冉也已是年过六旬的人了,不难看出他事实上也颇为疲倦。
片刻后,军中士卒送上热酒与菜肴。
此时,武信侯公孙起忍不住问道:“大王,您万金之躯,何以要冒着风险亲临战场?”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率先开口斥道:“还不是你作战不利……”
“诶。”
秦王囘挥了挥手,打断了大庶长赵冉的话,旋即对公孙起说道:“大庶长于途中疲倦了,武信侯莫要见怪。”
公孙起当然不会在意,毕竟他是赵冉一手提拔的——且公孙起是赵冉在军中的最大依仗,而赵冉则是公孙起在朝中的依仗,他两人属于一个派系。
“对面的魏军……很难对付么?”
秦王囘抿了一口热酒,询问公孙起道。
公孙起看了一眼赵冉,见后者微微点头示意,遂实话实说,将河西一带魏军的底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王囘。
事实上这些,他早已通过战报向秦王囘禀报过,只不过书面陈述终究没有面对面解释更加全面。
在听完公孙起的讲述后,秦王囘皱着眉头问道:“如你所言,魏军是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只是一力固守?”
“是的。”公孙头说道:“去年一整年,无论臣如何诱敌,魏军始终不肯轻离其营寨、城池三里以外,唯独九月、十月,魏军曾组织过几次突袭,为烧毁我军的屯田。臣以为……”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秦王囘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臣以为,魏国怕是将重心放在吞并楚、韩两地上,遂暂时采取守势。”
与大庶长赵冉对视一眼,秦王囘长长叹了口气:“唉,这正是寡人最担心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公孙起,在略一沉吟后说道:“想来武信侯也应该听说了一些消息,寡人也就不瞒着你了。楚国已经覆亡,目前,魏人正在设法吞并韩国……事实上啊,韩国早已经亡了,现如今的韩王,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韩异。”大庶长赵冉在旁提醒道。
“对,那个叫韩异的家伙,他不就是魏人扶持的傀儡君主么?无能之辈,简直辱没了「君王」二字!”秦王囘一脸愤懑地冷笑道:“寡人相信,只要糊弄住韩国的平民,寡人那女婿招招手,那个韩异就会立刻对魏国摇尾乞怜,无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