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只听砰砰两声,旋即船体剧烈摇晃。
片刻后,就有士卒前来禀报道:“不好,船舱被魏军的机关弩击破了!”
邸阳君熊沥见此大惊失色,然而楚王熊拓却万分镇定,从容地说道:“无妨,叫士卒们尽可能修补,只要让这艘船,支撑到我等杀上魏国的战船就足够。”
可能是熊拓的镇定感染了船上的楚军兵将们,以至于纵使船只正在大量漏水,堪堪将要沉没,这些楚军兵将亦毫无惊慌,只是紧握兵器,等待即将来到的接舷战。
片刻之后,熊拓乘坐的这艘战船,硬生生顶着魏军战船的机关弩,冲上到魏军战船边缘。
见此,熊拓抽出利剑,振臂高呼道:“诸君,杀敌夺船!”
此时熊拓这艘船接触的魏军战船,乃归属李岌麾下千人将刘匡指挥。
说实话,千人将刘匡一开始并没有将试图杀上战船的那些楚军放在眼里,毕竟论近身白刃,他魏国士卒从未不惧于人!
可事实证明,千人将刘匡这次托大了,只见在楚王熊拓身先士卒的激励下,楚军士卒们发挥出了远超平日的水准,竟将战船上的魏军杀地节节败退。
不得不说,跟当年魏王赵润在大梁战役时伫剑而立的‘参战’不同,楚王熊拓那是真的提三尺之剑亲自上阵杀敌,以至于激励地周边的楚军一个个嗷嗷咆哮。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明明有燕绉、李岌这等将领督战,且魏国水军的实力远远超过楚国水军,但是这场水战的最终,魏军却被楚军给击败了,甚至于,就连虎式战船,都被楚军夺取了七八艘。
“到底怎么回事?”
魏将燕绉简直难以相信。
直到后来,当他得知「楚王熊拓亲赴战场」的消息后,他这才稍稍释然。
由于魏方的水军暂时败退,楚国军队终于获得了攻取彭泽的机会。
熊拓当然知道过不了多久,魏将燕绉与李岌就会率领水军卷土重来,毕竟在彭泽一带的大江上,还停泊着几十艘魏国的虎式战船与上百艘艨艟。
因此,即便在明知麾下兵将已非常疲倦的情况下,熊拓仍下令立刻登陆,对彭泽县展开攻势。
不可否认,君主亲临战场,大大激励了楚国的士卒,纵使这些士卒也已颇为疲倦,但斗志依旧高昂。
“夺回彭泽!”
还是穿着那一身满是污血的王袍,楚王熊拓下令了麾下军队对彭泽县的全军猛攻。
“喔喔——”
楚军士卒们咆哮着,大吼着,涌向彭泽县,纵使城墙上的魏军弩手们以猛烈的箭矢阻截,亦无法熄灭楚军士卒心中那仿佛火焰般的斗志。
“楚军疯了!简直疯了!”
面对着楚军士卒那亡命般的攻势,纵使是司马尚麾下的魏军,亦被楚军所压制,不得已只好在摧毁城内防御设施后,撤出了城外。
眼见魏军撤离,楚军放声欢呼,庆贺着来之不易的胜利。
然而,并没有几人注意到,与士卒们一同浴血奋战的楚王熊拓,此时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肋。
只见在他王袍的左肋处,有一个破孔,周边殷红一片,只是那血迹与那些魏军士卒喷洒在熊拓身上的鲜血混杂了一起,是故才显得不起眼。
而事实上,此刻却有一枚魏军弩矢的箭簇,还留在熊拓的身体内,那种号称一箭就能带走一条人命的三棱箭簇。
『……』
用手按着受伤的部位,楚王熊拓自嘲一笑。
此时,护卫在熊拓身旁的丞相溧阳君熊盛走近两步,双目微微泛红,低声说道:“大王……”
“莫要声张,丞相。”
楚王熊拓抬手阻止了熊盛,旋即神色镇定地目视着前方正在欢呼的楚军士卒们,歉意说道:“抱歉,丞相,孤御驾亲征的征途,恐怕要止步于此了……”
溧阳君熊盛双目含泪,连连摇头。
用沾满鲜血的手拍了拍熊盛的臂膀,熊拓笑着说道:“无须介怀、也无须哀伤,与其被魏军攻到王宫后无奈自刎,孤宁可战死在沙场上。要怪,只怪时运如此,是上苍要使我大楚覆亡。……待孤亡故之后,丞相便率余众向魏国投降吧,没有必要再牺牲更多了。”
“大王……”
“嘘,莫要打搅了那些正在欢呼的士卒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