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屋子里坐着宋一和林赫,项西觉得心里定了不少,没那么紧张了,除去他俩,屋里也没几个人,挺好的,就希望在师父结束他上去之后别再有太多人来就成。
“你想听什么曲子?”胡海坐在一边问,他的琴已经拿到屋里去了。
“我?我哪懂啊,你平时弹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项西看了一眼陆老头儿,他正跟彭云凡不知道小声聊着什么,“一会儿师父完一事儿了你……”
“是你先上。”胡海提醒他。
“啊?”项西愣了,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是这么说的,但进来之后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跟在陆老头儿后边儿……
“要不你师父一走,客人没准儿也走了呢,”胡海笑着说,“都冲着他来的。”
“那多不好啊,”项西坐到胡海身边,“那人家要看仙风道骨的陆老先生,结果上来个穿牛仔裤的我,人不得把桌子掀了啊?”
“掀桌不至于,”胡海说,“不过能不能让人耐心等到他出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项西咬咬嘴唇没说话。
屋子里的茶桌茶具都已经准备好了,胡海也过去了,能听到有琴声响起。
项西感觉自己也豁出去了,站起来穿过回廊,走进了屋里。
人数没什么变化,还差不多是那几个人,其实有没有多了人少了人他也不知道,他根本就没好意思往四周看,连林赫宋一那桌他都没顾得上瞅一眼。
就那么直眉瞪眼地走了过去,绕到茶桌后面一坐。
茶桌比师父的那张要大,要气派得多,椅子也很大,他这一坐下,感觉屁一股四面不着边儿的有点儿发空。
胡海的琴声在他进屋的时候停下了很短的时间,在他坐好之后又响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琴声,项西慢慢镇定了下来,看了看茶具,又抬眼往面前扫了一圈。
这一眼扫过去,他刚镇定下来的情绪又有点儿哆嗦。
不知道是不是以为哪个客人坐错了桌,还是从来没见过穿成这样的人泡茶,又或是因为坐下来的不是陆老头儿,总之屋里的客人全都盯着他。
项西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样关注过,平叔给他的生活本来就是需要把自己藏在最隐蔽的角落里,加上他看什么都没劲,也已经习惯了不被人注视。
现在猛地一下要接受这么多齐刷刷的目光,让他差点儿想站起来走人。
但走是走不掉了,一个穿着白底蓝碎花衣服和蓝裤子的服务员小姑一娘一走到他身边,把客人点的茶放到了他面前。
项西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管他一娘一的了,师父说过他可以,陆妙语叫过他大师,程博衍表示他有很特别的气质。
这就够了,内行外行半内行都夸过他,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不把茶具给砸了,不就泡几壶茶么,还能比大冷天儿顶着老北风被人撵更难受么。
项西垂下眼皮,拿起了手边的水壶,把热水往茶壶和茶杯上慢慢淋过去,开始温壶烫杯,准备泡茶。
这套一动作项西并没有什么标准,随手一拿,随手一淋,接着就是拿过茶叶,用茶勺取茶,放进壶里洗茶。
只要不往四周看,他就可以静下心来。
耳边响着是熟悉的琴声,眼前是每一件他都细细把一玩过的茶具,已经能闻到洗茶时还带着微微不够通透的茶香。
他用手指尖在开水壶上点了点,判断水温合适之后,把水倒进了洗好的茶里,看着带着热气的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