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交对于这些高管进出夏宸办公室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也逐渐知道了他们为什么来。
陶萄走的时候是如同诗里那样“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却给了人们虚无缥缈的看见光明的希望。
“你认为她会回来吗?”谢知交某天来送文件的时候,夏宸背对着窗户问他。
面对这忽如其来的提问,谢知交停住了脚步。
“您指的是?”
“陶萄。”
夏宸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一点无法探知的情绪。
谢知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夏宸转过来看他,道:“说你的想法就行。”
谢知交看他,问:“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夏宸:“真话。”
“我觉得她会回来的。”
夏宸笑了,“是么?”
他笑得有些薄凉,他对谢知交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挺没用的?”
“我在公司呆了这么久,而她只不过呆了个把月。”
“她走之后,所有人都来找我和我爸的麻烦,恨不得她回来给他们罪受。”
“而我不过是他们眼中一个无功无过的窝囊废。”
夏宸依旧是光鲜亮丽的夏宸,只不过眉眼低垂,多少有几分丧气的意思。
谢知交说:“人心是这样的,是人力无法控制的。”
夏宸却摇头:“不,你想错了,人心不是无法控制的,只不过你我无法控制。”
但是有人能,比如已经离开了的陶萄。她那种控制方法,夏宸和谢知交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是效果却让人感到恐惧。
他们无法猜出陶萄之前谈过的那些项目是否成功,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确让人对她充满了期待。
这种期待往往只出现在万中无一的领导人身上——有人称之为众望所归。
也许是处在这种压力下良久,夏宸对谢知交说了自己心底的话,他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不解。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难道真的要让她回来,才能够拯救夏家的局势么?”
“如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的态度稍微好一点,或者我提前便知道她的导演身份,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谢知交听到夏宸的话,同样也沉默了。
他清晰地回忆起当初第一次去接陶萄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的。
很难说其中没有刻板印象的驱使——因为潜意识里认为她是一个普通人,是和贵族完全不搭边的“乡下人”,所以多少态度带着点轻蔑。
他是如此,而夏宸夏岐更加不用说。
陶萄恐怖的一点,大概在于,那时在完全不露面的情况下,便轻易将他们心中这点丑恶的情绪激发到了最大化,然后在她的面前暴露无遗。
如今回想起来,谢知交也只觉得背脊发凉。
夏岐和夏宸的奚落,在某种程度上便代表了夏家对她最真实的态度——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
而对于感知到这些情绪的陶萄来说,如今她的一切做法,如今看起来都很合理。
谢知交没有经历过陶萄所经历的一切,但是就算没有经历过,他看过曾经私家侦探送过来的资料,对于陶萄过往的十八年的描述,应当是非常糟糕的,而他们对此不闻不问大半年,最后见到面,眼神却还带着几分嫌恶。谢知交想,如果人能对他人的情绪感同身受,他能感知到陶萄当时的情绪,那应当十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