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闰坐在卧榻上,显然已等了敖烈很久。他这个三儿子的脾气有多倔,他心里很清楚。所以,敖烈不给他行礼,不喊他父王,他也都忍下了,只是叫敖烈在他下手边的椅子上坐下。
“龙王找我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让我来喝茶吧。”敖烈这么说着,倒是真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敖闰叫了敖烈来,就没准备同他打哈哈,“烈儿,父王知道,你快要做爹了。”
敖烈倒是感到诧异,白素贞有孕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这龙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敖闰又道:“你尽管放心,这事只有父王知道,连你母后都不清楚。而且父王还知道,白素贞她不是一条普通的白蛇妖,她是女娲大神座下白矖大神和腾蛇大神的孩子,原是中天北极紫薇太皇大帝的手下,做你的太子妃,其实是烈儿你高攀了。”敖闰笑着,眼中全是看儿子的宠溺神色。
敖烈更恍惚了,怎么他父王什么都知道!小白原是紫薇大帝手下,这一点就连敖烈他自己都还不清楚。
敖闰咳了咳,端起茶碗吃了口茶,“你该知道,我东南西北四海各有各的泉眼,东海的泉眼是东海三公主的那双眼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说起来,这东海三公主和你那位二师兄还颇有些渊源。至于我们西海,我们的泉眼真的是一只眼,它可以查探过去、预知未来,不过只有西海龙王有这个权力,却也要付出代价。”
“所以,你动用了西海的泉眼,查探了过去和未来?”在敖烈的记忆中,他父王是位身体康健的龙王,如今这副模样,大概是因为他窥得天机所付出的代价吧。
敖闰点了头,“当初,你和万圣成亲那日,我去了龙泉洞,窥得天机。”他平平静静述说着多少年前的事,“父王不是李靖,要逼着他那个三儿子削骨还父削肉还。父王当初扭送你上天庭,是不得已而为之。做你师父的坐骑,带着他去西天取到真经是你此生必须要做的事。若是父王开口替你挡了那场灾祸,于你而言,也许才是最大的灾难。”
敖烈其实已有些信了,不过倔强的个性还是逼得他不肯叫出‘父王’那两个字。
“烈儿,如今你爹我还是这西海龙王,还能顶一些事。”敖闰很想去摸一摸他这三儿子的头,他实在是太久太久没和他的三儿子有过天伦之情了。可是,他更了解他家三太子的性情,旦夕之间,想要转变敖烈对他的态度,基本不可能。“将来,父王不在了,烈儿你要担起重责,护好这帮虾兵蟹将。”
“龙王此言差矣。”敖烈起身道:“历来都是大太子担责,您来找我这个三太子说这样的事,似乎不大合适。”
“这西海之主与长幼先后并无太大干系,烈儿你是取经人,经过了大风大浪,往后四海之间便是有什么嫌隙,你也能从容处之。遇好事,不会太过兴奋,遇难事,亦不会过于沮丧。更为要紧的事,这事并非是父王能决定的,这是天意。上天选了你护送唐僧取经,上天又把你送回了西海,真是天佑我西海。”敖闰的言辞中颇有些老怀安慰的意思。
敖烈从小到大其实一直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听到他父王说这样的话,他父王竟然想着让他掌管西海。
“其实我回西海,不是什么落叶归根。”敖烈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回来之前,我和小白同时遇到了天敌克星。听到你现在这么说,我想,大概和你希望我能掌管西海有关?”
“你是上天选定的,不是爹选定的。”敖闰急得又咳了两声,“该经历的劫难,你和你的妃子非一起经历不可。不论是族中的敌人,还是外族敌人。”
“小白如今不能吃苦。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族中敌人欲置我于死地……”
“你待如何?”敖闰的目光中透着期盼,他在等待敖烈的答案,甚至逼问着,“你难道还想过要逃么?只要你在,只要你那白素贞在,敌人们就绝不会给你们喘息的机会,逃到天涯海角,你的敌人都会想尽办法找到你,除掉你。”
敖烈的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我不会逃,我会和敌人正面交战,若是敌人容不得我,我也没必要容敌人。”
“好!”老龙王这回彻底放心了,“有你这句话,父王就算即刻身归混沌,也可安心了。”敖闰往后靠了靠,合上双眼,朝敖烈挥了挥手。
回到自己的寝宫中,敖烈的心情久久没能平静下来。
白素贞给敖烈倒了茶,问道:“在想什么?”
敖烈握住白素贞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方才龙王找了我,他希望我可以担下西海这个重担,护好西海的虾兵蟹将。”
“你是西海的龙太子么,这是你该做的,也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白素贞嫣然而笑,反握住敖烈的手,柔声道:“我会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