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不满地推了推他,李素却毫无反应。
…………
深夜,刚从掖庭回到后宫的武氏披着一身道袍,坐在老君像前默念心经。
当年被再次打入掖庭后,武氏终于心灰意冷,于是开始虔诚信道,被李弘接入后宫尊为皇太后,她也不改信仰,早晚做课。
武氏今年也七十八岁了,人生,大抵便这样了吧。
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武氏的诵经,刚登基的长子李弘快步走入殿内,朝武氏行了一礼,语声急促道:“母后,刚才接到宫外报丧,晋国公李素……去世了。”
武氏赫然睁开眼,浑浊呆滞的目光莫名闪动,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半生纠葛,半生恩怨,此刻一齐浮上心头,武氏百感交集。
“八十而逝,功德圆满了。”
李弘露出悲痛之色:“国朝痛失治世名臣,国殇矣!”
武氏轻叹道:“陛下好生办理他的丧事,可赐他陪葬乾陵,还有,厚待他的子孙。”
“这是自然的,母后放心,李家一门皆是忠节之臣,朕不会亏待他们。”
见武氏似乎没有别的话说,李弘于是向她行礼告退。
快走到殿门外时,武氏忽然叫住了他。
“陛下,大唐立国至今,功劳之丰者,无人出其右,他……是今世的一段传奇,我想给李素立一座碑。”
李弘点头:“李素功高,立碑不为过。母后,碑文上写什么?”
武氏背对着他,眼眶发红,语气却如常道:“一个字都不必写,只立空碑。这座碑算是我私人给他立的,我想对他说的话,都在心里,后人不必知道。”
全书完。
感谢朋友们三年来的不离不弃,最后一字落笔,忽觉自己仿佛也做了一场千年大梦,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待我策马奔腾几天,再奉上完本感言。,!
nbsp;东阳感动道:“你,还一直记得……”
李素叹道:“很多悲剧,其实一条政令就能避免的。”
“这些新政恐怕很多朝臣不会答应,尤其是废除公主和亲这一条。”
“不急,我有耐心慢慢跟他们耗,我这一生还很漫长,他们却没那么漫长了,十年,二十年,终归有一天,我会在他们的坟头上蹦迪……”
东阳深深注视着他:“你还不到三十岁,可你这一生已经很精彩了,我很期待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如何在波诡云谲的朝堂里立足,如何与那些守旧的朝臣们缠斗,如何左右朝局,如何削弱门阀……”
李素沉默一阵,低声道:“那是下一个十年的事了,或许,真的会很精彩,又或许,我突然有一天对这样的日子厌倦了,带着家小一声不吭便消失。”
东阳笑道:“我跟你一起消失,真的很期待你的下一个十年,李素,好好做出一番功业,不仅为青史留名,更为了天下黎民,父皇在世时常说,大唐有子正,幸甚。你记住这句话,不要辜负了这句话。”
…………
太极宫,安仁殿。
李治与李素对坐,李治手里捧着李素新鲜出炉的奏疏,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李素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殿内的摆设,对李治的表情视若无睹。
良久,李治合上奏疏,长叹口气。
“子正啊,这份奏疏分量很重啊……”
李素笑道:“陛下觉得不妥?”
李治叹道:“其实每一条都是公允体国之心,而且写得很实际,如果推行的话,大唐甚益,可惜,朝臣们不会答应的,尤其是长孙舅父褚遂良这些老臣……”
拍了拍奏疏,李治摇头:“你这份奏疏若在太极殿上念出来,朝臣们会炸锅的,尤其是废除公主和亲,还有寒门子弟科举入仕等等,朝堂大部分臣子皆是门阀所出,他们怎么容许这样的新政实施?”
李素点头:“在臣的意料之中,所以这份奏疏,臣只给陛下一人看,也并不打算示于朝堂。”
“子正此为何意?”
指了指奏疏,李素道:“它其实是臣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行事大纲,臣从没指望过朝臣们会答应,没关系,慢慢来,先挑容易的实施,比如,臣会在今年只提出推行改良稻种这一条,将大唐所有能耕种稻谷的田地全都换上改良稻种,这件事做完,估摸已在五年后了,那么,五年后臣再提出第二条,第三条,等过几年做完后,臣再提出第四第五条,慢慢来,臣还年轻,余生所为便全是这份奏疏上的事,待到臣老了,致仕归田的那一天,如果能将这份奏疏上所列之事全做完,臣就非常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