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抹了把泪水:“我不想死了,我要好好活下去!”
中庭堂内,程咬金大马金刀坐在客座,气定神闲地等着上酒上菜。
李治苦着脸向程咬金行了礼,然后吩咐设宴。
没过多久,酒菜上桌,酒仍然是程咬金爱喝的烈酒,酒菜上桌程咬金便端起了酒盏。
李素为难地看了面前的烈酒一眼,道:“程伯伯您尽兴就好,小子想喝葡萄酿……”
李治在一旁忙不迭点头附和。
程咬金鄙夷地看了李素一眼:“男儿大丈夫,喝那种软趴趴的酒不够丢人钱!”
李素道:“是这样的,程伯伯,烈酒呢,小子可以陪您喝,不过喝酒的中间您可防不住小子偷奸耍滑,败了您的兴头……”
程咬金嫌弃地挥挥手:“赶紧换酒!爱喝啥喝啥,老夫独爱这刀子割喉般的烈酒,哈哈!”
说完满饮一盏,满足地叹口气。
李素和李治也喝了一盏葡萄酿,嗯,果然软趴趴的,跟果汁一般酸酸甜甜的,不过很好喝。
程咬金连饮了三盏烈酒,这才意犹未尽地捋了把乱糟糟的胡子,看着李素悠悠道:“从昨日回到长安到今天,子正怕是听了不少夸赞你的话吧?觉得怎样?高兴不?痛快不?”
李素苦笑道:“说实话,不算太高兴,小子当初奉旨断后,之所以领军反其道而行,南下攻打平壤,其实也是被逼急了,用两万轻骑去狙击泉盖苏文的十五万大军,跟送死没有两样,小子向来贪生怕死,战场上也只敢拣软的捏,所以索性不管泉盖苏文,掉头南下打平壤去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说得好,解释得也好,听起来像是你这种人的脾性,好像只是稀里糊涂立了个大功似的,嗯,合情合理,不过呢……你把老夫当傻子了?”
“程伯伯莫误会,小子没那意思……”
程咬金冷笑:“奉旨断后的不止你一人,李绩老匹夫也在呢,你说你贪生怕死方才选择南下,李绩难道也贪生怕死?”
李素语滞:“…………”
程咬金又满饮了一盏酒,悠悠叹道:“东征之战不算顺利,若没有你和李绩攻破平壤的功劳垫着,陛下这次回到长安恐怕会被门阀世家们骂得体无完肤,幸好你和李绩的这个大功给陛下挽回了许多颜面,也给咱们这些随同出征的将军们挽回了颜面,说起来老夫要谢你才是……”
李素急忙道:“程伯伯,立下功劳的不是我和舅父,是陛下!当初奉旨领军断后之前,陛下将我和舅父宣进帅帐,面授机宜,交代我等先克庆州取得粮草,再转道南下攻破平壤,泉盖苏文则必然回军援救,我军主力被追击之危不战自解,都是陛下的主意,小子和舅父只是依计行事罢了,小子不敢贪天之功。”
程咬金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接着仿佛明白了什么,哦了一声,若有深意地看了旁边的李治一眼,呵呵笑道:“晋王殿下是你一心辅佐的未来太子,老夫是你发自内心尊敬爱戴膜拜的长辈,在晋王和老夫面前也不能说句实话?子正做人是不是太小心了?”
李素苦笑道:“不管事实如何,小子在任何人面前只能这么说,程伯伯见谅……”
程咬金沉吟片刻,道:“虽说有点多余,不过凡事小心还是没错的,这一点你没做错,往后在任何人面前就这个说法,一则可避祸,二则为陛下挽回颜面彻底一点,陛下也不会亏待你……”
李治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一脸的茫然不解,然而,没过多久,李治仿佛悟了一般,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李素一直在静静观察着他的表情,见李治如此模样,李素不由颇感欣慰。
大半年监国的经历,显然让这个小屁孩的政治觉悟提高了不少,果然是有长进了。
程咬金话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李治的身份比较敏感,二人背地里议论的是他亲爹,有些诛心的话实在不方便当着李治的面说。
饮了一盏酒后,程咬金哈哈一笑,道:“不管谁立功,你与李绩打进高句丽都城总归是有功的,陛下应当重重封赏,老夫遇见你时你刚从太极宫出来,说说吧,陛下这回又封赏了什么?难不成把你的爵位晋到郡公了?都快与老夫平起平坐了,哈哈,少年郎果然了不得!”
李素尴尬地道:“程伯伯您猜错了,陛下对我并无封赏,一丝一毫都没有……”
程咬金笑声顿止,惊愕地睁大了眼:“没有封赏?这……说不过去呀!小子,你是不是闯祸了?”
李素无辜地道:“没有呀,程伯伯您向来懂我,小子做人做事老实本分,很少闯祸的,再说小子昨日才回到长安,就算想闯祸也来不及呀。”
程咬金冷笑:“‘老实本分’?小娃子胡说八道不要紧,天下真正老实本分的人何辜,与你归为一类,无端被侮辱……”
挠了挠头,程咬金无比疑惑道:“不应该呀,陛下向来赏功罚过分明,而且功过之赏罚马上兑现,甚少拖延,你与李绩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陛下没理由不封赏你呀……”
李素笑道:“不封赏也没关系,或许是陛下忘了,毕竟陛下从高句丽回来后身子便一直抱恙……”
程咬金摇头:“陛下才四十出头,可没有老糊涂,为何没有封赏你,背后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