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热了浴缸里的水,桌上手机又震起来。
童喻卸妆卸到一半,匆匆跑出来接,忘了关免提,那头喧哗嘈杂尽数传过来。
徐东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中气十足地回荡:“喂,童喻啊,你跟孟昭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们在外头吃点儿,你俩要不要现在过来?”
童喻投来茫然的眼神。
孟昭一阵窒息,赶紧指指墙上的挂钟,示意她:不去!都九点半了!
童喻收回视线,语气乖巧:“是没吃呢,徐老师,我们现在就过去,您在哪儿啊?”
孟昭:“……”
徐东明报了个地址,童喻应声“好”,挂断电话。
室内短暂地沉寂,孟昭崩溃抓头:“你干嘛答应他。”
答应就算了,能不能不带我啊!
童喻犹豫一下,说:“我就是想,都这么晚了,徐老师还找我们,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而且,吃没吃饭啊,这一听就是个借口嘛。
孟昭有心无力:行,就你聪明。
这么几分钟的空档,估计徐东明在酒桌上,把牛都吹出去了。
孟昭认命,爬起来穿衣服:“那你去补妆吧,我打个车。”
童喻小心地问:“你不化妆吗?”
她这么一打断,孟昭刚刚在雾气里行走的兴奋劲儿也过去了。
生活又落回实处,冬日里丁是丁卯是卯,万物仍旧光秃秃。
她说:“不。”
学术圈说白了也是个名利场,什么开会啊交流学术理念啊,都是来cial的。
童喻想积攒人脉无可厚非,但孟昭这两年想通了,她就是条咸鱼,什么资源什么大腿,谢长昼的世界与她隔着天与地,不如放任她一人发烂发臭。
深夜的上海街头,雾气弥漫。
出租车亮着头顶小黄灯,疾驰穿破夜雾,像闯入一个又一个虚浮的梦境。
抵达目的地,是宝格丽酒店的花园餐厅。
孟昭有点恍惚。
戴白手套的服务生引导两人上楼,穿过光影透亮的走廊,尽头包间没有关紧的门缝里,漏出一点点笑闹声。
服务生帮忙推门,屋内灯光璀璨刺目。
孟昭刚眯了眯眼,就听见徐东明的叫声:“哎唷,你们俩去哪儿了,怎么才过来。”
席间坐着一圈儿教授,刚吃完饭,在喝酒环节,气氛正热。
童喻连声“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孟昭没说话,脑袋发晕,在新加的两把椅子中随便挑了一把坐下。
裴樟刚开启新话题,问:“那谢工岂不是之后半年都在北京?桑桑也在北京呢,你们平时可以多联系啊。”
谢长昼稳坐c位,修长十指把玩着一枚zippo打火机,表情晦暗不明,没接茬。
他只穿针织衫和衬衣,黑色风衣挂在一旁木质衣架上,脸庞被灯光照得立体,看起来格外清隽。
“哪来的时间。”正主不说话,徐东明笑着接茬,“你以为谢工跟我们一样,平时没事做?他要结婚了,当然要多花时间陪未婚妻。”
孟昭没稳住,一口水呛进气管:“咳……”
她抽纸捂住大半张脸,几乎瞬间咳出眼泪。
下一秒,感觉到一道幽深的视线。
穿过整张餐桌,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