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迷茫无助的江逢秋身上的钱早花完了,这时又被那个他自认为是知音的女笔友忽悠着去投奔。
其实对方身上有很多疑点的,包括每次写信的笔迹不一样,口吻也不一样,而那时的江逢秋也蠢,他还真去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像寇松那样对他好的,那位他以为的女笔友实际上是位男人装的,或者说是好几位!
对方是个骗子组织,刚开始见面那两天对江逢秋很好,后面见他身上的确没钱了,转头就把他卖了。
江逢秋被卖进了黑砖窑厂。
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着,想跑都跑不了。不仅每天要干活,还要时不时被卖血,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每天干活的工钱,还有卖血的钱他一分也没见到。不能偷懒,手脚慢一点,监工就要打人,每天给吃的饭菜还泛着一股酸臭。
跑也跑不出去,那地方那么偏僻,不熟悉路况的人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跑,很快就能被抓回来。假如不是那家黑厂被当地的警方一窝端了,江逢秋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那一段日子应该也就是江逢秋人生的至暗时刻,他在那个黑厂经历了最不愿意回想的五年,出来后,整个人苍老得不成样子。
说来也可笑,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外面早就已经恢复高考了,原来和他同一批下乡的知青们也早就返城了…
那会子下乡的知青零零散散的批次有不少,但江逢秋其实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他是一九七五年的年底下乡的,而一九七七年的十一月就已经宣布恢复高考,等到一九七八年夏天,知青就能陆陆续续的返城考大学了。
明明他当时只要再坚持一下下,明明只要再忍耐一会儿,明明就差那么几个月,可他偏偏,偏偏在五月份的时候偷偷跑了…
太蠢了吧?
他到
()底在干什么啊?
假如他不知道这些还好,知道这个消息的江逢秋当场晕厥了过去,很久都没有好起来。
之前他就在黑厂受了不少伤,手脚本来都有不轻的关节问题,性格也越来越沉默,依靠四处打零工为生。
在那个信息不是特别发达的时代,出行没有实名制,彼此之间又没留下联络方式的两个人,想找人是很难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等江逢秋再听到寇松的名字时,
又是过去了好久好久。
那次是在几个闲谈中的路人口中知道的,因为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就忘了寇松是谁了。
从他人的口中,江逢秋才知道寇松好像做什么生意赚了点钱,似乎是有出息了,被人叫着寇老板,还听说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
找谁??
找谁???
那时候的却出于某种羞愧又不愿意面对的种种情绪,并不想和寇松见面,又躲躲藏藏了许久。
最后的最后,穷困潦倒的江逢秋最后死于一九九八年末最后一天去世,一生无妻无子无友。
回首过往,他似乎总是在和各种机遇擦肩而过,明明近在咫尺,却总因为各种原因失之交臂。——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在江逢秋躺在昏暗的地下室回忆往昔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开始他以为那只是他的幻觉没当回事,直到听到那个声音说什么…其实他父母当年有试图偷偷给他留了一些东西,只不过都被他那些亲戚给检举揭发了…
甚至连他下乡的地方是最疼爱他的祖父到处托人给改的。
江家人迷信得很,可能一直记得之前那个算命的说过,说江逢秋的贵人在西南方,所以才想着法把他往西南方送吧?
不仅如此,那个奇怪声音还说…
说什么寇松的确一直在找他,但真不是为了报复他,那个奇怪的东西甚至还给寇松播放了两个人各种阴差阳错错过的一幕幕幻影。
其中最近的一次,一个在火车上皱着眉眺望远方,小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同一个人的名字:江逢秋。
“小秋,你会在这里吗?”
而名字的主人一个在铁轨的另一头捡拾掉落的煤渣。明明隔那么近,但就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