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年初,后宫一如既往的平静,宋婉晴已然将后宫职权分配下去,四妃忙碌起来,少了那几个经常去御花园闲逛的身影,而宋婉晴是忙里得了闲餘,与四妃相比,偶尔能悠哉游哉地去绕着皇宫走一圈,别提多招仇恨了。
却在此时,景仁宫的主位传来病重的消息。
说起景仁宫的主位,前有敦肃贵妃,后有宁嫔武氏。
前者早早逝世,后者如今得了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景仁宫的风水不养人的缘故。
宋婉晴前去看了一眼宁嫔,发现其的确是病的不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旁有伺候宁嫔喝药的七阿哥。
七阿哥在见到来人后,道了一声“皇额娘”,宋婉晴便让他退下了,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宁嫔。
后者眼神也是万般复杂的,不过却不是看着宋婉晴,只是在看着离开的七阿哥,直至背影离去,疏忽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娘娘。”
宋婉晴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宁嫔似乎看出她想说的话,摇了摇头,“娘娘,嫔妾无碍的。”
“本宫又不是想说这个。”
宋婉晴顿时泄了气,“你身体之前不是很好吗?都没见到你唤过几次太医,怎么突然就给本宫传来身体不适的消息。”
“娘娘,嫔妾之前身子一直不太好,只是让太医帮忙瞒着而已,实在是不想弘晟替嫔妾担心,弘晟是个好孩子。”
宋婉晴眉头微微皱起,“可弘晟更不想看到你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这个道理你该不会不懂吧?你可是弘晟的额娘。”
宁嫔笑了笑,“那又何妨?嫔妾清楚自己的情况,也是时候去见见皇后娘娘了。”
“本宫真不知道如何说你才好。”
宋婉晴微微叹了一声,都是几十年的老熟人了,宁嫔这些年来一直低调的很,在宫里唯一高调一回竟是因为身体病重之事。
“娘娘,您别这样看嫔妾,嫔妾已经很高兴了。”宁嫔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涣散,似是在盯着一处,慢慢说道:“嫔妾一开始接触到那孩子的时候,只是纯粹为自己升了位置高兴,一直不太喜欢那个孩子的病弱与冷漠。”
“也极少接触过,可是在隔了一两年之后,嫔妾突然就觉得那孩子真的很乖,会每日早早起来给嫔妾请安,偶尔见着太医过来,也会别扭的从奴才那里打听嫔妾的身体如何。”
“嫔妾有一个孩子能孝顺,会时不时念起嫔妾,真的是很高兴了。”宁嫔微微侧过头去,不由得想起了弘晟的生母敦肃贵妃,这两人没有母子缘,倒是让她得了一个儿子。
这对她来说,是漫漫人生中最大的慰藉了。
“也罢,你好好养着身子吧。”
宋婉晴不太想说话了,慢慢站起来,宁嫔话语间明明还有些精神,怎么就打着这样灰败的念头。
“本宫先走了。”
宁嫔点了点头,“嫔妾恭送娘娘。”
出了景仁宫,宋婉晴略微回过头来,一旁的采月微微担忧道:“娘娘。”
她的手紧了紧,“本宫无碍,摆驾乾清宫。”
“是,娘娘。”
二月,宁嫔正式被皇上下旨册封为宁妃。
似乎是与皇贵妃娘娘有关,说是宁嫔陪伴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劝说皇上将宁嫔破例提拔为宁妃,意为冲喜。
至此,宫里有了五妃,嫔位空无一人。
面对这一破例,宫里的妃嫔都知道宁妃的身子骨是极不好了,不然皇贵妃也不会特意跟皇上说起这件事。
因而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件事,偶尔景仁宫还迎来一两位客人,为静妃,为安妃,亦为定妃,都是在府邸共同处了几十年的老人,彼此间熟的很。
宋婉晴心里有些闷闷的难过,但在面对宁妃三番四次求她为七阿哥娶嫡福晋的情形后,她就减少了去景仁宫的次数。
她知道宁妃担心在自己去了的时候还来不及看到弘晟娶妻生子,可要是她这么做了,宁妃连支撑自己的精气神都没了,况且弘晟还亲自过来求她别同意额娘的请求,他现在无心顾及妻儿之事。
如此便是答应了弘晟的请求。
让弘晟好好陪着宁妃身边过完最后一段日子。
同年五月,宁妃身子越发虚弱。
九日,宁妃躺在病床上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到二十四日时彻底没了生机。
终是以妃例下葬。
又一故人离世,宋婉晴默了许久,再次抬头时,将手中抄的一沓经书放入火盘里,微微撩起的火焰很快吞噬了经书,升起的烟衬得她的脸色极朦胧,看不出眼底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