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矿泉水瓶,发出轻轻的响声。
手机没有动静,连晚得以偷闲在家久留一会。刷牙时含着泡沫再看一眼不远的阳台。
这次她终于认出那盆新多出来的花应当是镇上早市买的,浅紫色的一小盆,细小的茎干微微拂动,五块钱就能带走。
卖花的是外地人,平川镇没有花店,一些新鲜的小玩意:观赏金鱼,小盆花卉,染了色的小鸡仔,全靠这些同样开着大货车的外地人带过来,跟着早市上的茄子土豆青椒一起摆在路边售卖。
连晚想,她去逛早市了。
她的脑子里却浮现出女人在清晨的小巷子里喂狗的场景。
随之浮现的还有女人对着她说话的样子,喝豆腐脑时她小心翼翼地挽着垂下来的发丝,买彩票时的开心,昨天下午捏着她手腕时软软的手掌心……回过神来,水龙头还开着,像做了一场白日梦。白白浪费了好几分钟的水。
连晚不是迷信的人,这时候在突然之间却觉得,那只狗丢了,这很不好。
她把嘴里的泡沫漱干净,然后用力地搓了搓脸。
接下来的几天,车队里的人都知道小连在找一条流浪狗,可平川镇的流浪狗白日里基本不出街,晚上又压根看不见,连晚失落之余,闲下来的时候总想到周烟浅,想在巷子口她半蹲着,裙摆盖不住光洁的大腿。看见她,女人打着卷儿的长发落在裸露的肩膀上,莹着水光的眼睛从上而下,款款地望上来,然后站直了身子——
连晚知道她比自己要低半个头,那一刻她俯一俯身,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诶司机,差不多了应该,你来对下单子看看对不对。”
厂里的工人装完了货,码得整整齐齐,甩着手在旁边等着。连晚按捺住心里杂乱的旖旎,跳下驾驶座,到后厢挨个清点成箱的矿泉水,泡面和零食。
车厢里有点脏,她用脚蹭了蹭。
“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那我这边签字了啊。”
“行。”连晚接过工厂签了字的货单,拉开车门上去。
送货的业务之前是车队里的其他人负责,连晚跟这边的工人不太熟,但厂房的门开得有点窄,她降了车窗,听着工人指挥把车倒出去。
“要不再回一点?”
连晚抬了抬眼睛,估算了一下大致距离:“不用。”
她把方向盘打死,又慢慢调整着角度,顺利倒了出去。
旁边几个围观的工人当捧哏,叽里呱啦跟驾驶座上的司机套近乎:“技术真好,这也能出去。”
“走了。”连晚也配合着,露出一点寒暄的笑意,冲他们点一点头。
她今天就周烟浅这一单,早上还提早出了门,不到中午就能把货送到。
周六路上拥堵,连晚难得有些急躁,按了几声喇叭。
还是晚了,赶到的时候小区里已经飘满饭香,不知道谁家包饺子吃,一开进去就闻见韭菜蒸熟的那个味儿。
女人提前给她打过电话,这时候提前出了店门,明晃晃地立在太阳底下,像是在发呆。
淡蓝色的厢式货车倒上去,很明显地顿住,一拉手刹。紧接着驾驶座上的人跳下来,语气里罕见地有些急促:“你等了多久了?怎么不在店里等?”
周烟浅只回答她后一个问题:“坐着无聊,出来站会儿。”
女人还是紧身吊带抹胸长裙,两条小腿又白又细,脸被太阳晒得微红,光洁的肩膀上一滴汗滑落进锁骨,连晚感同身受地颈窝一痒,没敢多看,背转身去开车厢门,嘴里问:“仓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