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面按了许久的门铃,宁愿才姗姗来迟,她的脸看上去很浮肿,眼睛下方的青黑色的黑眼圈以及这随意的睡衣,让朱絮愣了愣。
“朱絮,你来啦。”
宁愿的声音是嘶哑的,嘴唇微微发白,刚说了一句话,就开始咳嗽不止。
可她没有当回事儿,将朱絮拉了进来,摁在沙发上,“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用了,愿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确定你没事就行。”
朱絮打断了她的动作,瞧着胳膊大腿瘦弱的宁愿,她的心口不由得一酸,也不想将斯烨对她处理态度说出来,倒是话锋一转,
“最近出什么事儿了,怎么突然想回临城看看?”
宁愿扯出来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倒是从冰箱里拿了瓶巴黎水出来,递了过去,
“疗养院那边昨天给我来了电话,说是我妈快不行了。”
对于这个消息,朱絮的震惊也不过一瞬,看向宁愿的眼神更带着一分怜惜,她想要靠过去拥抱一下宁愿,但宁愿并不需要。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
宁愿这时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茶几上打开一盒烟抽了一只出来,顺势递给了朱絮一只,同时为她点上了火,
“谢谢你,阿絮。”
宁愿此刻素颜朝天的模样,才能让朱絮窥探出她最真实的一面,她现如今所有的疲惫都写在了脸上。
朱絮还是拥抱了一下她,她看上去是那样地脆弱,而她最亲的亲人,也即将离她而去。
电视上正放映的是她主演的一部青春励志电影,那个鲜活而又明亮的女主角,就是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宁愿,而非现在不堪一击的她。
“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她了,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偷偷在人群里瞥见了一眼。我很害怕,害怕见到她被病魔折磨到骨瘦嶙峋的身体,害怕见到她对我充满失望裹挟恨意的眼神……”
宁愿拿着烟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她内心的恐惧正在慢慢地一点一滴地侵蚀着她。
甚至她在想,这一切都是她对自己的报复。
朱絮也垂下了眉眼,她想要安抚宁愿,可宁愿内心中的秘密是她不曾知道的。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女,会变成的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宁愿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她的母亲对自己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让宁愿陷入自我折磨的禁锢中,难以抽身。
……
临城是她们的故乡,是一个临江的小县城,跟华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比起来,这座城市的某些地方,都带着一丝破旧复古的气息。
本地最好的疗养院地处江边,两人到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负责看护的护士带着她们在这座建筑里四处穿梭,直到来到了一间套房外,这里就是宁母的近几年的住所。
堪堪二十平,甚至还没有宁愿现如今的浴室大,这样的地方对于宁愿来说就是对她的侮辱,甚至在无声鞭笞着,她的不孝。
宁愿没有选择让朱絮跟她一同进来,当她打开房门这看见那个躺在蓝色被单里虚弱不已的女人时,她的鼻尖猛地一酸,双腿仿佛钉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可宁思秀瞧见了她,或者说在自己的弥留之际,就着这口气,在专门等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