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江南是个好地方。
在西湖边儿上,有座日夜都敞开着大门的古朴小楼,唤作“百花楼”。据说其主人爱花,少说也养了百八十盆鲜花于楼中。
此地可谓是寸土寸金,不亚于皇城中心。但既然江南大半的地产都归属于花家,花七公子莫说是仅仅是住在这座小楼里浇花侍草,就算包了苏堤种树也算不得铺张。
四条眉毛陆小凤难得闲下来没有满江湖乱窜,懒散地待在小楼中暂住,同好友花满楼饮酒闲聊。
“六大门派日前已到了光明顶,但据说各个铩羽而归,这件事你可知晓?”陆小凤喝了两杯酒觉得身上发热,将红披风解了挂在长凳上。
花满楼不想饮酒,喝了两口便放下杯,轻声道:“这是江湖上最大的事情,即便昆仑距此路遥,依旧成了街头小巷最时兴的秘闻,何况天鹰教也去凑了热闹,据说两方谁也没占得便宜。”
“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陆小凤的四条眉毛抖了抖,咂嘴道:“据说除了武当外的五大门派还未逼上明教总坛,有位白衣高手横空出世,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回去。还听说,倚天剑便在峨眉灭绝师太手中,屠龙刀的下落也有些明朗……这却有些语焉不详。”
“大战虽止,腥风血雨却再难避免。我记得……”花满楼微微蹙眉,平津无波的目光投向身侧的友人,忽问道:“西门吹雪去了昆仑?”
“你觉得那个白衣的神秘人是他?”陆小凤急着说话,稍被酒液呛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他大前日刚同我联系,问我西海和东海,先往哪里走快一些。定是得知了夫人踪迹,要去寻找。”
花满楼眼睛看不见,别的感官却更敏锐,他听出陆小凤语气微妙……顿了顿,不由一哂。
江湖皆知,剑神一年只出四次门。
但没有人晓得,万梅山庄上下为庄主出这四次门,前后耗费了多少的努力!他们要探听多少消息,画多少地势图备用,再准备多少银两以及隔空安排最好的客栈与人手……免得西门吹雪迷路。
陆小凤透露说,上年底西门吹雪去寻明教左使一块儿去峨眉,所幸真平平安安地到了昆仑,也顺顺利利地跟杨逍找到了灭绝师太,将其气出个好歹。
但如今他提着把剑径直朝海边去了。
据说老管家急得哭天喊地,恨不能将自己一身老骨头拧巴拧巴,给主人做个司南用……
花满楼叹了口气:“可怜老人家的苦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小一坛雕花黄酒见了底,陆小凤也跟着叹了口气,突然转了话题:“新年一到又长一岁,你爹娘是不是又要喊你回家去了?”
花满楼默了默:“何必明知故问。”
陆小凤忍笑半晌,最终却正色道:“你家中原本人丁极丰,这许多年里却……只剩下了两个孩儿。二老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也属情理之中。”
花满楼向来是个乐观豁达的性子。
但提及这个话题,眉宇间亦染了愁思。
“我何尝不知爹娘的期盼?兄长们陆续离世,教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他们老迈,全靠我三姊掌管商铺地产,还要照看小侄儿,她更是不易……”盲眼公子语声渐低。
这些事他不必多说,陆小凤也知。
花家两位老人都是很慈和的性子,因着花满楼幼时生了重病以致目盲,更是偏疼第七子,从来也舍不得违拗孩子的心意。
且他们也并不能算迂腐,男嗣只剩下了总角之年的长孙与盲眼的幼子,便将家业先交给女儿。花三小姐未婚夫家里门庭也算得上高,父亲乃是京官,就一根独苗,决不允许儿子入赘,为此闹得很不好看。
那公子硬生生等了心上人五年,既不肯另娶,也不纳妾,实在算得上情深义重。花三小姐既不能抛下自家嫁予夫婿,也不忍让对方做上门女婿被戳脊梁骨。眼瞧着年岁大了,这对有情人实在可怜。
亲家终于松了口,肯退一步。
说既如此,那末只要花七公子早日成家掌业,他三姊这些年只算是帮着照看娘家,很快便可好好相夫教子,那便不算太出格。
七儿娶妻,总比长孙成人来得快。
花家二老既心疼女儿,又不忍心逼迫儿子,甚至恨不得直接将家业捐出去。可眼看山河飘零,这天大的善金怕只会进了恶狼之口。
“我非是、非是不愿成家,可……”花满楼欲言又止,缓缓道:“可匆匆婚嫁,纵然姑娘不嫌弃我是个瞎子,我却也不能耽误人家。”
无爱而娶,只惦记人家的肚皮么?
——花满楼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陆小凤也很为兄弟发愁。
他是个浪子,无人逼他成婚生子,正如不会有人强逼楚留香娶了他那三个妹子。虽然首先,便是神侯府四大名捕,也逮不着这踏月留香的盗帅。
顿了顿,陆小凤第二十一回摸着胡须道:“你若有个未婚妻,又正好两相欢喜,那岂非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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