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弟呀。”铁姑娘脚步不紧不慢,突然唤道。
“……嗯?”少年在前头闷闷地发出一个低音。
一会儿“老弟”,一会儿“小弟”,张无忌也不晓得她是怎么想的,他是老是小倒也懒得计较,只暗暗咬牙。
“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条道有些不对?”
她用种很悠闲的语气说着很不悠闲的话。
曾阿牛倏然停下脚步。
他方才放空心思什么也没想,此刻听了这话,才突觉前路确实隐隐有些不对……他们二人纵然被安排在最后,也走得很慢,但前头的人难道各个脚程很快,平日最是严厉的监工难道也不多吩咐一句?
举目远眺,这段长长山路乃是一代代的人手工穿凿而成,极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便是两个略削瘦的人要并行,怕也只能横着走。朝来路张望,是陡峭的自然而成的峡谷,连碎石做的台阶都未铺。
而前头弯曲的山路虽开阔起来,但高低不平俱被茂密树丛给遮挡住,一脚踩空,可能就得摔个半死。
上方则是时宽时窄的山崖,天光照进来了也会被茂密的树梢阻挡,更显得阴沉昏暗,实在看不清是否有蹊跷。
曾阿牛放下布袋抹了把脸,沉声道:“铁小哥,你且在此地等着,我去前头瞧瞧去,或许我们听错了安排,今日不是走这条险道。”
刚要走,冷不防手腕被拉住。
“你……”唬得他连退两步,贴到光滑的山壁。
铁姑娘撇了撇嘴,纳闷。
没料到对方有这样大的反应,心里虽有些讪讪,却先发制人地瞪这少年:“你年纪虽小,但长得比我都高,怎么好像个被非礼的大姑娘似的?”
张无忌闹了个大红脸,幸而隐在没剃的胡须长发下面看不见。只是忍不住心道:明明你才是个大姑娘。真该让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装着汉子们豪气干云不修边幅的傻模样。
他本就戒备着,她突然靠近,自然心中狂跳。
若是从前,被那赛雪欺霜的手给握住,哪怕是隔着衣服,或是被瞪了娇嗔的一眼,心里难免浮想联翩。不想如今对着这张相像的脸,却实没了那些旖旎心思。
心兰摆手道:“边上休息着,让大哥我去探探路。”说着便挽起了袖子单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大步往上冲,那情境不像是要谨慎探路,倒像是去踢馆子的。
——若她真是九真姊姊,怎会如此性情大变?
须知这有些行事作风,那真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唉……罢了,自己且再观望一段时日。
少年拦也拦不住,想一齐上又被嫌弃碍手碍脚。于是只能待在原地坐立难安,努力捕捉着空气中一切似有不对的声响。
少顷,却听鸟雀惊飞,一阵隆隆轰响。
张无忌正决定往前探个究竟,却见那道身姿纤细的身影从远处窜了回来,直跑得满头青丝飞舞,抹了黑灰的双颊亦涨得通红。
她急切地朝他使劲儿挥手,嘴里似在说着什么话,奈何被周遭的嘈杂声掩盖,凭少年远超常人的耳力竟无从分辨。
——难道其他人竟也瞧不出她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