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疾,他穿一件不大起眼的黑色大衣,气场清贵得不像话,细看仍能看到衣服下压着的规整的领带与西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在两个人惊愕到宕机的目光里,他漫不经心,眼尾带着点儿笑意,撩起眼皮看过来。
不紧不慢地,嗓音低沉,点头打招呼:“初初,大嫂,晚上好。好巧,你们是来蹦迪?”
——初初很不好,大嫂也不是很好。
一直到被拎着出了迪厅、穿上裴墨的外套,坐上车,涂初初都两腿并拢乖乖缩着,没敢吭一声。
车上太过于安静了,裴墨脱了西装外套,扯松领带,露出一点喉结,肤色冷白。
工体到东三环也没几步路,他故意似的,将车开得很慢。
太煎熬了,温盏忍不住:“裴墨。”
裴墨不疾不徐,低低应他:“哎,大搜。”
“你原本不是说,要周日才回国?”温盏之前很少跟裴墨打交道,心里打鼓,“怎么,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想见初初,就提前把工作处理完了。”裴墨微勾勾唇,低声,“本来想给初初一个惊喜的,她在电话里说想我,我也很想她。”
“你撒谎……!”涂初初睁圆眼,猛地抬起头,“你本来就是今天要回来的,你骗我!”
“我有吗?”裴墨轻笑,微微抬眼,“看来初初不是很想我。”
俩姑娘都蜷在后座,涂初初只能靠车内的后视镜偷看裴墨表情,但他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也往那儿看,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竟然还撞了一下。
涂初初一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立马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秒怂:“没,我没有不想见你……我是很想你的。”
停了停,她又有些急:“但你,你也不能……回来都不打招呼吧。”
这跟谁说理去。
裴墨挑眉,语气甚至透出一丝小小的失落:“我惹初初不高兴了吗?”
太可怕了啊这个语气!他越平静,涂初初脑子里越危险危险危险。
“没有……”她感觉自己柔弱可怜又无助,只能缩缩缩,“我哪敢不高兴,我就提一点点小小的意见,你以后提前回来的话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提前跟初初说了,初初就会早点回家,不会蹦迪到半夜了,对吗?”裴墨点头,“我明白了,也记住了。”
——啊啊啊。
涂初初在心里扭曲,尖叫,成为死鱼。
听他这个语气,明早还能站着离开他家吗!
涂初初自暴自弃瘫成一团,不说话。
温盏好气又好笑,捏捏她的手,想了想问:“裴墨,你是在气初初撒谎吗?她明明告诉你她回家了,但还在外面玩。”
她主动背起这口锅:“去蹦迪的主意是我提出的,瞒着你也是我的想法。商行舟他总是想很多,我担心你也会,所以就劝初初,还是别跟你说了。”
她挠挠脸:“你别生她的气,成吗?”
“我没有生她的气,大嫂。”裴墨耐心地听完,声线圆润,低笑,“你不要担心。”
“嗯。”他好有礼貌哦,温盏也拿不准他到底生没生气,只能点头,“你们不要因为这个吵架。”
涂初初内心绝望:他们当然不会吵架,他只会按着她在沙发上在阳台上在浴缸里在落地玻璃窗前打架。
奥迪平静地驶入小区,树影摇晃,站岗的警卫肃然敬礼。
过了门岗,温盏拍脑袋:“裴墨,你在门口把我放下吧,我打车回家就行。”
裴墨挺客气:“没关系的大嫂,很晚了,去我家住吧。”
“真的不了。”这点儿眼色温盏还是会看的,善良地撒谎,“谢谢你,但我明天清晨有个交流会要在海淀开,住朝阳的话,撞上早高峰会来不及。”
“好的,大嫂。”裴墨顺遂地接受了这个谎话,“我先送初初到楼下,然后送你回家。”
车子拐两个弯,到达楼下。
涂初初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没什么精神地伸手去抠车门门锁,想到什么,问:“要不要把你的行李箱先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