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宴厅做侍应生。
白天上门做家政保洁。
都不是轻松的活儿,温郁夏曾在国外留学时都没这样拼过,她下意识判断裴延序家境贫困。
裴延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低了头:“家里人不同意我念研究生,就断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温郁夏将他这话理解成小男生碍于骄傲的自尊心,对生活艰辛和自给自足的默认。
要说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自然不至于,但都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欣赏不免是有的。温郁夏输入指纹开锁,转头对青年说:“进来吧。”
她打开玄关处的鞋柜,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适合男士鞋码的拖鞋。这屋子就她一个人住,平常除了李阿姨每周固定来做卫生,从不会有其他客人摆放,因此生活用品一应只有她自己的份儿。
温郁夏略含歉意地看向裴延序:“家里没有你穿的凉拖,我叫跑腿帮忙买一双。你要不,先坐着喝杯茶吧。”
青年将他那只背包放在了地上,蹲下身子,拉开拉链在里面找了找。
紧接着,温郁夏便看见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双拖鞋:“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带了的。”
和他的帆布鞋一样,特别干净,也是天空一样崭新的洁白。
温郁夏关上鞋柜门,蓦然有些许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并没有完全把裴延序当成家政来看待。她的脑海中还深深留存着青年昨晚的模样,粉白色西装衬得他皮肤偏冷白,比很多女生都白净细腻。
虽然只是普通侍应生,当星空般的灯光照下来,洒在他肩头,仿佛他才是舞池中央的王子。
温郁夏短暂阖了阖眼,把那些画面驱赶出去。
她对勤工俭学的学生党欣赏归欣赏,但她同时也是花了钱的甲方雇主,支出金钱理应购买到等价的服务,这是现今社会各行各业的稳状生态。
她又不是资助贫困学生的慈善家,认识清楚这一点,温郁夏道:“你以往怎么打扫的,在这里就怎么打扫。”
“需要喝水或者开空调都自己操作,我在书房,有问题随时喊我。”
说完,价值上万元的奢侈品皮包被她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外套也是相同的待遇,不拘小节。
回书房打开电脑,工作邮箱里躺着两封新收到的邮件,是技术部和设计部发来关于下一季度产品的工作计划。
温郁夏分别审读,并指出几处明显不足,批注添上修改意见后返送回两个部门主管的邮箱。
待处理完工作,时间已经流淌过去两个小时。房间外很安静,没有多余杂声传进来,险些让人忘了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犹记得之前李阿姨干活儿时,不可避免发出细碎声响。温郁夏心怀好奇,推开门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猝不及防与蹲在地上的青年撞了四目相对。
更准确点儿说,裴延序是跪在地上的。宽松运动裤被他卷到了膝盖以上,手里拿着一块布巾,跪在那里擦地。
温郁夏目光不禁闪烁,伸手指了指阳台:“那里有多功能扫地机。”
“我看见了。”裴延序点头。他垂在额前的发丝微潮,五月的闵城气温逐渐攀升,无风无雨的日子里骄阳温柔普照,青年男生的新陈代谢旺盛,做了那么多体力活儿,汗液早已布满脸颊。
这会儿他点头,旋即有颗汗珠滴在瓷砖上。
他立马用手里的布巾擦干,也许生怕温郁夏嫌脏,甚至铆足劲儿使力多擦了几下。
温郁夏突然不忍心走过去了,以免把他刚擦过的地再踩出印子,害他不得不重干一遍。她站在门边儿问:“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用?”
裴延序继续埋头擦地,解释的样子格外温顺:“那东西顾及不到死角,清理不干净。”
温郁夏顺着他的话,视线环顾过家中客厅。
堆满各款抱枕的沙发如今清爽整洁,米白色的沙发布平整铺在表面,那些抱枕和毛绒娃娃分门别类地摆放。她的小箱包也在其列,今日晌午穿过的牛油果色西装外套被叠成了方方正正的形状,看不出一道褶皱。
瓷砖和家具没有灰尘残留的痕迹,也没有水渍。餐桌上的透明玻璃杯隐约可见反射出清亮光泽。
如若深呼吸,会发现空气中弥散着淡淡清香。像夏日里冰镇过的柠檬,果香四溢。
确实很干净。
比李阿姨打扫得还要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