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慢炖三小时「歹徒使用的是塑胶炸弹,引爆装置是定时器……虽然许多细节方面,这起案件与三年前的某起案件并不相同,但现在歹徒的目标同样是警察的可能性很高……」警戒线内,目暮十三拿着诸多下属送来的报告,面对进行现场勘察的警员们开始讲述案情。将星川辉安置在长椅上的灰原哀走回来的时候,却看见面色严肃的柯南拿着手机,朝着与现场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动。「怎麽了工藤,你不赞同警方这次的调查结果吗?」灰原哀叫停了低头不说话的柯南,瞄向垂头不语的星川辉。不能让工藤离他太近了,星川辉能蒙骗侦探一时,想要完全不露破绽难度还是很大的。「确实不太赞同。」抽空抬眼看向她的柯南摇了摇头,「这个案件的主使者肯定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犯人,模仿犯的可能性更大。」「很有自信啊。」「嗯,毕竟行为模式完全不同。」将手里的邮件发送出去,柯南认真地分析道,「之前佐藤警官他们和我们聊起过这个案子,我在,呃,某个人的要求下,替他稍微做过一些分析。」亲眼看过诺亚记录的灰原哀抬了抬眉毛,不置可否。她猜到柯南在给谁发消息了。「这个案件,应该是心之怪盗团的新目标。」果然,柯南的下一句话直接道破,「与引爆高木警官车辆的家伙,各方面的特徵完全不吻合。」如果他完全没接触过影响持续了七年之久的这一系列连环爆炸案,那他可能还无法给出确切结论,但他的观点是构筑在自己推理和接触过的信息之上的。「七年前,也是该案犯第一次犯罪的时,他和他的同夥试图利用炸弹威胁勒索警方。他们二人在两个不同的公寓楼中安装了炸弹,以此勒索巨额赎金。在交涉和拆弹的过程中,因为一些误会,其中一名犯人在逃亡途中意外身亡。于是,另一人因此认定,是警方故意制造陷阱,害死了自己的同伴,当即启动了仍未拆除的那一枚炸弹……」柯南说到这里,短暂停顿了一下。导致了一位正在进行拆弹作业的警官死亡。略过了这个沉重的部分,柯南继续说:「这个犯人似乎因此记恨上了警方,在三年前,再次制造了一起爆炸案。」「诶,这样的吗,好过分啊……」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凑到了他们身边的吉田步美一下子皱起眉,「这完全是迁怒啊!」「不,比起迁怒,根本是发疯啊。」抱着胳膊的圆谷光彦撇了撇嘴,「是他们自己先制造炸弹,试图用居民的安全勒索钱财,开始犯罪的好不好?怎麽,难道犯罪是没有成本没有风险的事情吗?」为了利益选择铤而走险,那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这犯人怎麽搞得好像是警察这边有错一样……柯南打量着他们的表情,不由失笑:「搞不好,他真的认为自己没有错呢。其实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罪犯,都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在被逮捕丶被识破之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极力试图证明,自己没有错,有也只是小错。像是这起案件的犯人,不管他是真的这麽想还是把同夥的死亡充作藉口,起码他在说服自己的名义上,是一个向警方发起复仇的「勇敢之人」。「所以,你想说的是袭击高木警官的炸弹,与这个犯人的犯罪目的不同咯?」灰原哀有点理解了柯南的意思。「是的。这个犯人已经杀害了两名警察,但他的目的一直不是『杀死警察』,而是试图『摧毁警察的声誉』。他想要用更多民众的性命,证明自己的观点没有错,证明警方是『卑劣』的。」顺着这个逻辑说完,柯南因为荒谬摇了摇头,但还是接着分析,「他不会直接杀死高木警官的,那样他就成了『坏人』了。」既幼稚又傲慢的思维方式,这个犯人简直像个不讲理但试图让其他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的孩童一样。偏偏这个「孩童」手中,掌握着足以夺走许多人生命的武器。「但刚刚发生的爆炸,它的目的是想要高木警官的命的。」「好恶劣……」吉田步美看着警戒线内随着爆炸散碎了一地的车辆外壳,捏紧了袖口。「很难说,到底哪个更加恶劣。」灰原哀摇摇头。「但我刚才听目暮警官那边说,现场发现的炸弹残骸已经被证明,和三年前的炸弹非常接近了。」圆谷光彦托着下巴,苦思冥想,「这又是为什麽?还是说,炸弹犯也有什麽老师丶学生的关系吗?」「不好说哦,搞不好是那个人在卖自己做的炸弹呢。」小岛元太摸着后脑勺,小声抱怨,「就和那个丶那个,森谷帝二一样。」森谷帝二作为一个同样引起过全城瞩目的炸弹犯,他的辉煌事迹是建立在自己根本不会做的基础上的。他是通过了地下交易渠道,买通人从火药库偷走了一批烈性爆炸物的。从开始犯案到现在,都过去了七年的时间,爆炸犯也是需要成本精进自己的技术,不断学习和研究的,他总要吃饭吧?听见手机传来滴滴两声收到新消息的声音,柯南飞快拿出手机打开确认,然后嘴角就扬了起来。「也有可能……」他展示出了邮件的页面,「他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搭档。」或者说,这回,在他设计当中当做引信的,从实体的炸弹,变成了流窜的炸弹犯本身。【猜对了。他又为自己新找来了「第一颗炸弹」。joker】————「犯人是一个非常注重呼应的人。这本身倒是不奇怪,精神不正常的罪犯总难免有点仪式感的。」唐泽收起手机,朝身边的松田阵平耸了耸肩,「七年前,他设计了一难一易两颗炸弹,用以给自己的勒索上保险。而他的团队配置也是遵循这一逻辑的。」所以在「难度较低」的「第一颗炸弹」,也就是那个死在七年前的倒霉蛋死亡之后,他就成为了紧接着引爆的「真正杀器」。在那之后,他没有再为自己寻找类似的合作夥伴。可能是不想找,也有可能是找不到,他也许认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但是因为某些影响,可能是这个网站吧,这家伙的野心肯定是进一步被放大了。所以这一次,他又为自己物色了一个『起爆器』。」唐泽如此分析道,「所以一旦这个起爆器被连根拔起……」「他就又要发作了。」松田阵平眯起了眼睛,看向巷子出口的方向。在那里,被叫停了的游行车队正拥堵在那边疏散,闹哄哄的人群还在因为事态的发展骚动当中。从这里向前,就会进入原定车队需要经过,现在因紧急事态而被封锁的路段了。「如果这两个案子没出现交集,我想警方的爆炸物处理人员能解决它们。不过,它们现在来自你的老对手,松田先生。」唐泽耸了耸肩,戏谑的态度让松田阵平一时间无法确认,到底是冲着炸弹犯,还是冲着警方去的。早上见到这个白发少年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相对和缓,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有什麽东西触怒了这个家伙。是那个网站吗?松田阵平在心中判断着这位临时出现的队友现在的状态,面上保持平静地点了点头,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沉重的工具箱。反射性地摸到了口袋里的烟盒,松田阵平垂头看了看手里崭新的工具箱,又看了看悠闲地站在面前,完全不像是准备离开的joker,遗憾地缩回了手。在需要注意力专注的时刻,他还是更习惯点着烟的,但当着未成年的面抽菸什麽的,他还没那麽缺乏公德心。「接下来交给你了。」似乎早有预料的唐泽在口袋里摸了摸,抽出了一根棒棒糖,递到了松田阵平的手里。赤井秀一同款的,应该适合他们这些老烟枪,他猜。松田阵平无言了片刻,只好同样把它接在手里。这帮怪盗团的怪家伙都是怎麽的一种脑回路,这种时候比起给人棒棒糖,该做的不是乾脆自己回避一下吗?正好能远离爆炸物,保障自己的安全。叼着根棒棒糖蹲在那里拆弹,这种画面不觉得很滑稽吗?「景说你们针对那个人有安排了。是什麽不能让我去看的场面吗?」在走出巷口,走入阳光之前,松田阵平谨慎地追问。能活过来绝对不是什麽坏事,但他到目前还没弄清楚诸伏景光和这些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也还对降谷零的情况心存疑虑。现在的情况,是否是因为还没解除对他的疑虑,所以专门派个人过来监视他,也还需要进一步的观望。希望这些家伙,没真的有利用他们的力量做什麽太出格的事情吧……「放心吧。我们不是什麽蝇营狗苟之辈。」唐泽眯眼微笑起来,「只是那边的战斗,你暂时没有参与的必要而已。」
「是说,那个世界?」「嗯哼。嘉年华丶主题乐园,多有童趣的一个人啊,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既然是如此顽皮的孩子,那就让他做一场有趣的梦好了。」————「松田丶松田——」混在人群中努力嗅闻着熟悉的硝烟气味的本桥洋司听见这个声音,脸上原本愉悦的表情微微一变,近乎凶恶地看向呼唤的方向。松田不是很少见的姓氏,他自己认识的姓这个的人也不少,但在今天,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对本桥而言,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断计划,是件令人恼火的事情。他不知道那个宁可牺牲性命,也要与他作对的警察全名叫什麽,但是他远远看见过悼念会的现场,也在新闻里听见过对这个人冷冰冰的描述。怀抱着崇高的英雄梦想,孤独死在数十米的高空中,拿来换取晚间新闻里平板冷淡的三句话的形容……真是的,当个警察是什麽很了不起的工作吗?玩什麽命啊,蠢货。在他视线看去的那个方向,一个高挑的黑色短发的女人站在那里,还在不断朝周围的人群喊着这个名字,像是和人走散了似的。虽然背影的身材也没有很好,但莫名的,本桥就是觉得这女人长得大概不错。和三年前摩天轮下头那个声嘶力竭大喊大叫的女警有点像的样子。或许是被这个姓氏唤醒了深刻的恶意,或许是被这道背影诱发了关于过去的记忆,本桥洋司忍不住捏了两下拳头,将其中小巧的遥控器按得咯吱作响。东西确实是他卖出去的,时间和地点,也是他要求的。反正买东西的人其实不太在乎东西到底都用在哪里,炸死什麽人,只是希望尽可能多的制造伤亡,吸引眼球,和三年前的爆炸案呼应起来,将警方的视线完全调转,最好所有警察都能疲于奔命追逐爆炸现场,来给他们的抢劫留够足够的空隙。知道他们只是自己烟雾弹的一部分,了解他们目的的本桥洋司还是强迫症发作一般,来到了这个吵闹的地方。他自己捏出来的引信,就该他自己去点燃。最好不仅是彻底把警察的注意力勾住,还要让他们能顺藤摸瓜,抓住这帮自作聪明的家伙。抢劫邮局现金这麽大的事,搜查一课怕是要清空能调动的人手,全都去现场蹲守案犯吧?等到他们满载而归,警戒心降到最低的时候,一封来自本桥这个正版案犯的信,一定能彻底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见这个场面了。在兴奋和恼怒的双重作用下,隐没在人群当中的本桥洋司忍不住跟着人群前进的方向,慢慢靠近了那个喋喋不休叫着人的女人。只需要轻轻把自己的小礼物放在她的手包或者购物袋里,然后按下这个按钮,所有这些烦恼的东西都会统统消失不见。一点微小的变动,就能让世界在自己的指尖变幻旋转,这种洒脱的快意,就是爆炸的魅力所在吧。本桥洋司这麽想着,用很小的力度轻轻拍了下女人的肩,准备瞅准空隙,把袖子里那团小小的橡皮泥塞到合适的地方去。女人的感觉似乎非常敏锐,在他触碰到的一瞬间,便朝着他转过了头。而且只有头。如同猫头鹰一般,那个脑袋毫无预警地猛然旋转了180度,直直朝向了本桥洋司的方向。不等本桥洋司看清她的长相,一串尖细的笑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中当中。下一秒,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突然爆炸了。灼热的火光瞬间席卷而来,爆炸的巨大冲击波让本桥洋司感觉自己的面皮正在高温与剧痛中融化。在失去视觉的最后一个瞬间,他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眼睛,穿过火光直直向他看了过来。那是一个叼着烟的丶黑色卷毛的男人,手中的镊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伴随着爆炸的声浪一起,狠狠刺进了他的双眼中。「啊——!!!」本桥洋司拼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绝叫声。叫出声之后,他眨了眨眼,眼前被爆炸毁灭的场景突然恢复了正常。疏散的人群还在顺着警方的引导,沿着栏杆慢吞吞地走向jr站的方向,接受交通分流,正午的阳光直直照射在身上,拂去了一些寒意。因为他的突然的尖叫声,负责指引人群疏散的警察,正在挤挤挨挨超前走的行人,甚至是慢吞吞开过他们身边的车辆上的球员们,都朝他抛来古怪的视线,似乎不明白好端端的,有人在这大喊大叫发什麽癫的样子。本桥洋司愣了愣,然后大口大口喘了几声气。那种皮肤和肌肉在高温中溶解的痛楚还残存在脸上,让他本能地用力抠挖着侧脸,试图抹去这份诡异的痒意。怎麽回事,这是丶这是怎麽……他为什麽会看见突然感受到爆炸,又为什麽会看见那个已故的警察。是丶是因为到了日期的缘故吗?不可能,他从来没有因为杀死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警察感到过愧疚,内心深处,他甚至有些埋怨这些人的不配合。要是死在上头的人职位再高一些的话,一定就会有人深究案件的起因,然后把七年前警察与电视台合谋,恶劣钓鱼的事情挖掘出来了吧。真是没用的家伙。本桥一直如此想着。这些年,他吃得好睡得好,连场噩梦都没做过,爆炸的火光带给他的从来都是愉悦和快乐,他又怎麽会因为这种事情陷入负面情绪当中呢?所以,刚才那是……「先生,需要帮助吗?」似乎是发现了本桥在原地过久的滞留时间,站在人群外围的警察朝他靠近了一些。本桥洋司猛地惊醒,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也不管身后差点被他踩到的人的惊呼和斥责,保持着和警察的距离,艰难钻进了人群的更深处。他手里还攥着那麽一大块塑胶炸弹,现在被警察抓住盘问,问题就大了。等到本桥洋司仓皇地走过,站在人群最内围,扶着隔离栏朝前挪动的浅井成实眨了眨眼睛,双眼中金色的光芒才缓缓消散。他与几步远的岛袋君惠隔着人群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顺着本桥离开的方向,接着慢吞吞地跟进上去。能力都或多或少与精神状态有关的他们,在确认到了目标位于认知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本体之后,想要重现把风户京介逼疯的种种幻觉,一步步击溃对方的精神强度,进而削弱他在认知世界的力量,不是什麽很困难的事情。之所以很少这麽做,只是确实没有这个必要罢了。风户京介当初的遭遇,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所有人都被他殿堂中的场景激怒,有志一同想要给这个家伙一个终生难忘的噩梦。而现在,他们再次有这个需要了。「确认能给他模拟出最接近松田的形象吧?」背着贝斯包,保持两米距离跟在他们后面的诸伏景光小声问。「没问题,之前拍摄的影像都很清晰。」藏在他帽兜里的诺亚布偶回答道,「拍得很好,一定能把这个混蛋吓死。」「悠着点,直接连阿鼻地狱的灼烧都加上去了,当心他撑不到下午三点……」「反正也烧不死人的。啊,他的精神波动在恢复了。nar,再来一次!」没两分钟,又是一声变了调的惨嚎远远传来。怪盗团的所有人,就这样跟着这位即将被文火慢炖三小时的家伙,一点点离开了戒严中的街道。时间还早的很,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