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鹰峰上,银月如盘,照得远山空影似鹰翔九霄。
“别喝了。”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怜悯的女音,在月夜里尤显温柔,如天际流泄的一汪清泓。
越安摇着头看着坐在石岩下抱着酒坛不撒手的少年,他高束的长发已乱,双眼微红,白日的英气已然消散,只苦闷地一口接一口饮酒,而后喃喃道:“越安姐,我难过。”
小师妹心有所属,不管他再如何努力,从小到大她都不曾正眼看过他。
这个问题,越安亦无计可施,只能陪着他。
“废物。”冷冽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霜冷的风毫不留情落在霍危身边,将他冻得一激凌。
他抬起头,迷迷糊糊看到英姿飒爽的慕渐惜从天而降,手里的天霜剑剑尖直指他的眉心。
“我找你半天,你竟然躲在这里喝酒偷哭?你是不是男人?”慕渐惜俏脸发沉道。
“你懂什么?!我再不是男人,也比你这个心里只有剑的怪物好!”霍危半醉半醒地骂道。
“小危!”越安警告了他一声。
“我有说错吗?从小到大,她都那么讨人厌,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全宗上下就没几个人喜欢她!”霍危却不依不饶道,仿佛要将满心怨气宣泄在她身上。
慕渐惜美眸泛冷,手里天霜剑挥下,一道冰冽霜刃飞出,只闻一声瓷裂的脆响,霍危怀里的酒坛迸裂,酒液四溅,碎瓷满天,其中一片划过他的脸颊,鲜血顿沁。
“慕师姐!”越安蹙眉欲拦,却被慕渐惜剑气震开。
“我可不是你,我不在乎有没人喜欢我!”慕渐惜虽怒却冷,“倒是你……你看看你这德性,有哪一点值得小师妹倾心?整日耽于玩乐,耽于情爱,真是浪费你那天赋。我若是小师妹,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你!你哪点比得上大师兄?像个废物一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会喜欢?”
“慕渐惜,你够了!”霍危猛地睁大双眸,怒视眼前人,手一震,身边散落的空酒坛尽数飞起,朝着慕渐惜飞去。
慕渐惜手中长剑疾挥,几道霜芒飞出,一串裂音接连响起,空酒坛在半空被劈碎,霍危的身影从满天碎瓷中飞出,震掌对向慕渐惜。寒光霜芒在半空闪过,两道身影掠起,凌空对阵。越安看出什么来,也不再开口阻止,只退到旁边,静静看二人缠斗。
也不知多久,霍危力竭,气喘吁吁地败下阵来,半倒于地,喉前是天霜剑的剑尖,体内的力气被抽空一般,就连那股怨气,似也随着这没有章法的乱斗而被消耗殆尽。
慕渐惜居高临下站在他身上,发髻簪钗均未有丝毫凌乱,道:“起来。”
霍危舔舔唇,尝到几许血味,伸指拨开喉尖的剑,道:“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一顿吧?”
“我没那么闲。”慕渐惜道,“你答应过我,借雷灵给我。”
霍危忽然仰头长笑:“师姐,这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你帮是不帮?”慕渐惜神情没有丝毫动容,依然倨傲。
霍危笑着笑着嗽起,咳了咳,方道:“帮,我帮成了吧。”
说话间他捂胸站起,喃喃道:“下手这么重,打残了我,谁借雷灵给你?”
慕渐惜却自顾自收剑,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回头:“没残的话就快点跟上,我的时间不多。”
两人斗着嘴就走远了,留越安站在原处。
她怔怔看着二人背影,唇边忽勾笑意,转过身,朝着相反方向独自离去。
慕渐惜与秋锦枫的斗法如期而至,吸引了大批修士。
不仅三宗弟子齐至,连靳楚、陆决等诸位上修都驾临斗法台附近的半空中,端坐云头俯观这场斗法,更别提斗法台下围得满满当当的弟子。不少人为了抢占最佳观战位,甚至通宵钉在斗法台外不肯离去。
时已盛夏,日头正炽,斗法台附近无遮无挡,只有一览无余的天,白花花的日头照在石岩上,折射出叫人眼晕的光芒。
“小师妹来了。”窸窸窣窣的窃语声响起,浮沧弟子所站的位置自动让开一条小道来。
云繁从人群的最后缓步走向前去,四周不少同门都围观过此前她与素霖的那场斗法,心里再不敢小看这个娇滴滴的小师妹。修仙界强者为尊,实力强大的人,自有不容人造次的气势,是以云繁虽未有变化,可旁人待她的态度,却有了些改变。
“师妹,这里位置好,快来!”只有霍危一如从前那般,见到她便笑颜逐开,仿佛没有改变过。
云繁颌首以回,又问越安:“越安师姐,你的伤可好了?”
“多谢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越安微笑道,温柔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