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薛又白的姥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用围裙擦手,嘴里念叨着:“又又,快点过来吃饭。吃完饭你去收拾东西,我们坐火车去看你妈妈!”
薛又白白嫩的手指,正按在日历上周日的日期上,他茫然回头,抗拒地问:“为什么要突然去看妈妈?”
自从他六岁时,上小学一年级前的那个暑假,他的妈妈把他送回到姥姥家,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薛又白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他都没有想过他的妈妈,他的心里甚至还非常怨恨他的妈妈。
他并不是怨恨他的妈妈离婚抛弃他,而是怨恨他的妈妈害死过一个小孩。可是,薛又白年纪太小,他记不清他的妈妈什么时候害死过小孩,害死过谁。他问过自己的姥姥,姥姥就会皱着眉头,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薛又白一听到要去坐火车找妈妈,浑身都在抗拒。一年级的小学生,还没有学会怎么掩饰厌恶情绪,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把他彻彻底底出卖了。
姥姥看到薛又白这么排斥自己的女儿,心里很是矛盾,只能开解薛又白:“又又啊,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妈妈,毕竟十月怀胎生了你,不容易啊,你能不能看在姥姥的面子上,尽量别那么抗拒她,好吗?就当给姥姥一个面子。她前几天打电话说,她要再婚了,这个周日就举办婚礼,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她马上就要开始一段新生活了,以后她过她的新生活,姥姥带着你过姥姥的生活,好不好?”
薛又白神情委屈,他并不愿意。
姥姥说:“就这一次!”
最终薛又白妥协了。
晚上的时候,他打开了自己的小书包,从里面找到了怼怼留给他的电话号码,是怼怼家里的座机电话。其实,这一串号码,薛又白已经背了很多遍,早就烂熟于心,但是他还是谨慎地对照着纸条上的数字一个一个拨过去了。
“喂,哪位?”电话的另一头,有一道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
薛又白抱着座机电话听筒,有一瞬间恍惚,这个声音他好像是曾经听过。
电话另一头,那个曾经温柔的女声再一次响起来:“喂,哪位呀?”
薛又白急忙开口:“我、我找怼怼,谢对。”
“哦……”电话里的那个温柔女声似乎惊讶了一下,很快就说,“你是送谢对变形金刚的那个朋友吧?我是谢对的妈妈,谢对和我说过,他有朋友会打家里电话。你等着哦,阿姨这就去帮你叫谢对!”
电话另一端的温柔女声很快就消失了,薛又白抱着电话听筒,听到了趿拉着鞋从远处跑过来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也很欢快,是小孩子的声音。
“又又!”
很快,电话里就响起了怼怼脆生生的声音。
“怼怼!”薛又白也在兴奋。
他抱着电话听筒,话匣子忽然就被打开了似的,开始给怼怼讲他返程回来在大巴车的见闻,怼怼在电话的另一端,认认真真地听着,时不时地还附和两句,非常乖巧。
直到薛又白的姥姥,看到薛又白抱着电话讲个没完,催促他收拾明天坐火车要带的东西,薛又白才依依不舍地准备挂电话,也终于想起来他今天给怼怼打电话的目的。
“怼怼,我这个周末要坐火车去找我妈妈,不能去找你玩了!你等我好不好,我下个周末一定找你玩!”
“好。”电话另一端,怼怼乖巧地回答。
最终,薛又白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苦恼地坐在沙发上开始“沉思”。明明他和怼怼才分开一下午,他就已经开始想怼怼了。他和怼怼明明没认识几天。
薛又白自言自语,说:“可能是我太喜欢怼怼这个朋友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薛又白的姥姥就拖着还没睡醒的薛又白去赶火车了。薛又白浑身上下只背了个小书包。书包里放了薛又白的文具用品、喜欢的彩笔之外,还放了怼怼画的那一张小兔狲。
薛又白非常喜欢画上的小兔狲,经常要拿出来看一看,爱不释手。
薛又白妈妈所在的城市,距离老家需要坐六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姥姥为了省钱,没舍得买卧铺,只买了两张硬座票。绿皮火车行驶的很慢,环境并不太好,就这么干坐着六个小时,对于薛又白这个只有七岁的小朋友来说,是一件想当难熬的事。
薛又白在火车上,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把自己的小书包拉开,拿出了怼怼画的那一张兔狲,慢慢地看。坐在他旁边的姥姥,探头看了一眼,奇怪地说:“这猫怎么画的不像猫?”
“是兔狲!是怼怼画的!”薛又白骄傲地举着那副画给自己的姥姥看。
他姥姥敷衍地应和几句,又不感兴趣地别过头,很快就和邻座同行的旅客聊了起来。薛又白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就这样抱着画看了一路,似乎有这一只小兔狲在他身边,他也不是那么孤单了。
薛又白和姥姥到妈妈家时,妈妈正在试穿婚礼上要穿的婚纱礼服,只对着薛又白的姥姥打了个招呼,问:“妈,你觉得这一套我穿着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