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定定地看着青大槐,道:“你不是,也亲手杀了你的妻子吗?”
青大槐脸色倏然一变。
凤宁目光灼灼,令人无从遁形:“青琅是天生魔骨的事情,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但你却骗我说,那只是错乱的筋骨。我虽从未见过你的亡妻,可却无数次听你提起,她有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万年前那名魔姬,就是你那莫名身故的妻子,而青琅,继承了她灰色的眼眸和一身魔骨。”
青大槐面色惨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凤宁:“三万年前,魔姬死后,你喝酒喝了十天十夜,醉了大半年。人人都说你是高兴的,只有我瞧见你醉后一直在哭着喊你妻子的名字,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却并未多想,直到五百年前,医神说青琅是一身魔骨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煞气缠身的魔姬就是你的妻。
“青大槐,包括你我在内的数十个上神联手绞杀了魔姬,而你,给了她最后一击。你既然能亲手杀死你那丧失理智,双手布满鲜血的妻子,定也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剜了青琅的心,为他重新塑身。我不是想让他死,我只是想让他活。”
青大槐目光变得有些恍惚,他抬眼看着凤宁,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扶着墙往外走。
“待会儿再出去吧。”凤宁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你这副模样让青琅瞧见了会生疑。”
凤宁一挥手,在旁边的桌面上铺上棋局:“下盘棋吧,五百年前,我们还有一局残棋未下完。”
青大槐声音沙哑:“……好。”
青大槐的亡妻凤宁虽从未见过,可却无数次听青大槐提起。
青大槐对其一见钟情,三天就追到了手里,很快领了婚薄合了籍。
青大槐陷入爱河那段时间将重色轻友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妻子喜爱游玩,他就带着他的妻子游遍六界,偶尔会给凤宁传信,但三句话不离他的爱妻。
又因为两人总在外云游,因此直到青大槐的妻子去世,凤宁都没见过她的真容。
青大槐总在信上说,过几年,等他们云游回来,会补办一场最为盛大的婚宴,他还对凤宁说,你且等着吧,你到时候会看到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
可凤宁到底是没等到他们的婚礼。
青大槐云游回来的时候,神色恍惚,怀里抱着他的儿子,却只字不提他的发妻。
紧接着,便是魔姬横空出世。
“青琅很像她吗?”凤宁一边下棋一边轻声问道。
“像,像极了。”青大槐声音都柔和了起来,“我儿子不像她,我孙子和孙女也不像她,只有我的重孙像极了她,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话开了头,便收不住。
旧事在心中藏了三万年,不敢同任何人说,不敢同任何人讲,却在此时此刻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全部宣泄了出来。
青大槐讲了许多许多,讲他妻子生前最喜欢看的风景最喜欢吃的食物,讲她怀孕时的欣喜,讲他们畅想着平凡而琐碎的未来。
也讲她忽然变成魔姬,差点掐死他们的孩子。
自此丧失一切理智。
青大槐狼狈地哭出声。
他接过凤宁的手帕,将鼻涕擤得响亮,又哭又笑地说:“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还是对你这块臭石头。”
凤宁神色如常地放下棋子:“是吗?我从未料想过你会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说起这些事。”
青大槐愣了一下,忽地笑了:“也是。”
除了凤宁,他又能同何人说?
数万年来,他也只不过有凤宁这一个至交朋友罢了。
青大槐情绪渐渐回归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