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宋殊禹,却见宋殊禹慢慢地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表情归为平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很快,宋殊禹开口:“以后我带你去看能挂灯笼的船长什么样子吧。”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把柳玉吓了一跳,他无措地和宋殊禹对视,脑子里仿佛被一根木棍搅成了浆糊,一时间连如何回应宋殊禹都不知道了。
“我……”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宋殊禹打断他,“现在还早,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
柳玉撑着下巴的双手放了下来,交叠着搭在桌子边缘,在宋殊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可是县上没有灯会。”
桐溪县建在一片平地上,连河都没有,更别说船了。
“那就不去县上,我们去更远的地方。”
“哪里?”
“京城。”宋殊禹看着柳玉的脸,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带你去京城看灯会,你愿意吗?”
柳玉始终不敢直视宋殊禹的眼睛,他垂眸安静片刻,才说:“愿意是愿意……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向你保证,在三年之内。”
听到这话,柳玉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那不行。”
“为何?”
“我都十六岁了,再过三年就是十九岁了,可能那个时候我已经娶了媳妇,顺利的话,孩子都有一两岁了。”
“……”宋殊禹瞬间沉默下来。
屋里的空气安静到了让人有些窒息的地步,宋殊禹不再说话,像个木头似的坐在桌前。
柳玉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宋殊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集中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自己看穿一般。
他一时心虚,更不敢抬头了。
其实他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条件,哪怕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也不一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如此一来,他对娶媳妇和生孩子这两件事的执念便没那么深,想着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等何时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可方才不知怎的,一听宋殊禹说要带他离开这里,他突然间乱了心神。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知道在嘴巴上胡言乱语。
“到时候我拖家带口的,怕是不太方便,甄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是不去了。”
说完,他惴惴不安地等待宋殊禹的回答。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宋殊禹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只翻了几页的画本一合,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随你。”
说罢,他站起身,三两下便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柳玉呆呆坐在长条凳上,等宋殊禹收拾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殊禹不准备继续讲画本了,他喊一声:“甄大哥?”
“时辰不早了,我有些困乏,我们早些休息吧。”宋殊禹将晾干的宣纸全部折叠整齐,分别夹在书籍和画本当中。
说完这些话,他甚至不给柳玉反应的机会,转身进了卧房。
后面烧水擦洗的时候,宋殊禹都没怎么和柳玉说话。
这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柳玉躺在床上,本该沉睡的他破天荒地失眠了。
……
第二天,失眠到半夜的柳玉自然而然地起晚了,等他睁开眼时,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屋里一片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