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到天明,等烛灭时,微亮的日光斜斜洒进室内,榻上身形嵌合的两人裹在毯子里呢喃几句,总算起身了。
等二人携手出门时,无颜子和一众魔徒正蹲在金宫廊下跟马宏等人一起磕着瓜子儿闲聊。
这些年修行世界都笼罩在妖鬼祸乱的阴影下,此次借大婚时机来剑域道贺欢聚一场,一夜过后,宾客俱已尽兴而归,只魔宗作为亲家多留了半日。
见人出来,阴阳魔弟子笑嘻嘻跳起来凑过去,背着手围着新人转了一圈打量一番,摇头晃脑道:“照我说师姐你就该用我送的红烛花灯,那玩意儿既能助兴,还包管半个月都燃不尽……”
灵沂笑盈盈看着他,“皮痒了?”
等阴阳魔弟子缩着脖子开始扮鹌鹑,灵沂心情好放了她一马,回头替小师叔理了理衣襟。
“师尊身上宗务重,想必这时候就要带魔徒们回返孤鸣山了,我过去看看,你先去忙你的,回头我再来寻你。”
林璞笑着点头,与她温存两句,便与候在外头的刑堂弟子一起去了主峰。
酒席热闹如今已全部撤下,正殿里三位太上长老都在,堂前流动的青灰色阴森煞气织成了一间囚笼,里头关着一团白玉质地的液体。
昨日不仅是大婚之日,也是刑堂借机收网擒拿邪徒内鬼的日子。
趁着喜事喧闹,何恒远亲自带队,门中暗地里出动了近五十名长老,将潜伏在宗内的邪徒们一网打尽。
可即便计划周全,也险些叫那位弟子堂的副手长老逃脱。
还是谢沂翡抽刀断了邪法因果,吴陵子以毒浊至极的混沌阴气作辅化囚笼,才将这名邪徒长老困住。
何恒远指着囚笼里的玉质液体跟小师妹解释道:“只有此人是邪神亲传祀神道法真徒,宗门内鬼皆以他为首,其余人的识海禁制也都掌握在他手中。
在其自戕后元神脱离逃跑那刻,三师姐眼疾手快斩断了遁法因果链,才将他困在了这里。”
但被擒住后,这名邪徒也并不老实,刑罚逼供到极致,眼看挣脱无望,他的元神便融成了这一滩流动的玉质液体。
林璞走到混沌阴气构建的牢笼跟前认真查看。
这一滩白玉液体似有生命,一直在变幻不同形状。
每隔几息还会如呼吸一般鼓起又缩小散发荧光,似在向外传递着什么讯号。
“它向外传递的灵讯与我们这方大世界截然不同,无法破解也无法拦截,只有小六的混沌阴气能完全隔断它与外界的联系。”
巅顶大能心念百转也只在瞬息一刻,无数法术轰砸而下的同时,吴陵子阴气化笼将它关了起来。
可只这一息间,便足以叫这怪物将除他外的内鬼们全部灭口了。
那一瞬传出的灵息或许已经打草惊蛇,但事已至此,好歹门中潜伏的邪徒都揪了出来,也不算是无用功。
谢沂翡斩出一抹刀气穿透囚笼劈在白玉液体上,那溶液被切分开来,滋滋作响被刀气灼灭了一小片,其余的液体鼓了个泡重又汇聚成一团。
她摇了摇头:“白神毕竟是外来神,祂传下的功法邪诡,我们对上吃力不讨好。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阻碍祂的步子,无论如何,将祂麾下羽翼一一剪除是不会错的。”
混沌海如今压力虽减,战事僵持住了。
但那些跨海横渡而来的妖鬼毕竟是经验丰富眼界卓绝的归仙,即便实力大减,修者们对上也还是艰难。
谢沂翡可以元神暂离,但也不能离开太久,必须要及时赶回去坐镇。
她看向林璞问:“小七,我听说你预备通过鬼王宗下幽冥去找阿琴?”
林璞点头,“我座下鬼王传回消息,四师姐好似在幽冥也寻到了白神石碑。掌教真人说这些年修行世界里邪神麾下那所谓的天罡地煞势力几近绝迹,许就是他们在阳世寻不到好,便跑去幽冥为祸了。”
阴阳两界就好像镜面相隔,虽相互独立不连通,可一面有事,另一面必然也会受影响。
邪神势力在大陆上筹谋万年,又拉了妖鬼这一股强大外援,修行世界早已察觉到了这股势力的存在。
而最近几百年,他们不仅被天宗察觉到根脚紧咬不放,南荒兽域和人间的诸般谋划也悉数落空。
现在,眼看着最大的后手援助妖鬼归仙也要被连根拔起绝迹人间,邪神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在一次祀神道法勾连通感之下,白神降下神谕,指示信徒将矛头对准幽冥。
苏琴就是在百多年前寻找谢三的途中误打误撞察觉到异样,寻踪觅迹追着这一波邪徒闯入了幽冥。
谢沂翡用刀柄戳了戳吴陵子的肩膀:“小七,出发时带着你六师兄一同下去。幽冥危险,阿琴修水法,最易被阴森鬼气侵蚀阳身化鬼,小六的混沌阴气许能帮得上忙。”
她细细交代一番后想了想又道:“这样,等你们过去了,与鬼王宗道友商量一二,看能不能将宗址传于我,等混沌海形势转好,我也过去看看。”
吴陵子嘀咕一声:“谢三你会心疼人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我伤还没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