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璞端坐在阴云之上,对马宏摇头道:“我没事,休养一阵就好。”言毕问鬼王:“你这次出来,幽冥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鬼王一拍脑门,“瞧我,被主上雷霆一怒惊摄失魂,竟差点忘了大事!”好一通奉承话说完,才道:“启禀主上,小鬼这次好长时间未奉诏,是因为幽冥出了点事搅动风云,不久前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四大王她老人家下去了。”
林璞正凝神并指欲传箭讯,随口问道:“什么四大王?”
“小鬼是幽冥一方疆域的小鬼王,您是我主上,自然就是大王,苏真人是大王师姐,就是四大王……”
鬼仆死了千八百年没入轮回,炼狱油锅打了几回转,脑筋早就不正常了。
他摇头晃脑还跟说绕口令一样碎碎念瞎叨叨,林璞却手一抖,失声惊道:“谁?苏师姐仙逝了?谁害的她?”
鬼王闻言也吓了一跳,扇了自己一耳光忙不迭地摇头摆手。
“不不不不是不是,四大王没死她还活着!她老人家生魂还在,是不知怎地以阳身入了幽冥,现在一人在底下仗剑杀了个尸山血海出来,声名大噪,小鬼刚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立马就上来报给主上了……”
林璞松了口气,就见方才手抖发出去的箭讯掉了个头飞到身后百米停住了。她精神一振,回头不敢置信般轻唤道:“灵沂姐姐?”
空气泛起涟漪,魔女显出身形。
灵沂才刚从桑炎道宗过来,有些担心她的伤势,却又没想清楚要不要现在就见她,却不料被箭讯撞破了行踪。
林璞双翼一展疾飞到她身前止住,想碰她又有些不敢,眼神晶亮,面上绽开欢喜。。
法衣早将血迹和破损幻化而去,但林璞所受伤势非浅,灵沂一瞧便知,视线往她身前一扫,挑眉明知故问:“伤哪儿来的?”
林璞瞧着她的神情背心一阵发紧,莫名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呃,就是与人对战……我,是我自己刺的。”
到底还是没敢撒谎。
灵沂浅笑一声:“林师叔当真是性情中人,刚直公正、德行无亏,不惜自残伤身来换得公道,不愧是正道天宗的正人君子呢。”
林璞听她话头不对,忙凑近一些上前道:“这次是事发突然,有原因的。与我对上的人既非邪魔又不是恶修妖人,我又不好直接翻脸动手,我回头再跟你讲。”
她注视着魔女的眼睛,忍不住眉眼弯弯笑道:“灵沂姐姐,你几时过来的?我听无颜子讲了,你上个月才晋位魔君,早知道我就去孤鸣山观礼的。”
灵沂冷淡道:“你去做什么,魔宗的庆典跟你又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林璞壮着胆子握住了魔女的手,“这是你的典仪,当然跟我有关系。”
她上前再靠近一步,小心翼翼观察着灵沂的脸色,“灵沂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灵沂抬眸,只见林璞正认真看着她,一副生怕她生气的样子。
“林璞,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嗯?”
灵沂不理她,自顾自道:“把自己的命当破鞋,说丢就丢,捅自己一剑就吓到了一大批人,你很得意么?”
“我,我没得意啊……”
灵沂瞧她一眼,林璞立马闭嘴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不管不顾,不爱惜自身,动不动就拿命来博吗?”
灵沂声音越说越低,垂下眸子不看她。
“民间市井里的泼皮混混就这样。这种人之所以无人敢惹,人人惧怕得罪不起,是因为他们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不怕死,自恃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好勇斗狠,动不动就拿命去跟人搏。”
“林璞,你也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我……”林璞哑口无言。
她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来。
祭婆婆走后,她好像真的就钻进了什么牛角尖。以前是不怕死但不惜死,对生命心存敬畏,道心通透一往无前。
可现在……
今天难道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桑炎道宗的事情吗?当然不是,但她没有多想。
这样直截了当多痛快,无所畏惧不惜身,可不就是烂命一条的泼皮混混?
“你不是问过我无相的虚妄是什么样的么,那是一片混沌……”
灵沂那时浑浑噩噩,如前人一般接触到混沌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