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闻言,终还是心中有些愤愤的,他问:“不问问母后的意思吗?”
顾皇后虽是继后,但与他也算结发夫妻,按照道理上,他们是该葬在一块儿的。
“不必!”太上皇却是果决干脆的拒绝,“朕的皇陵地宫也不必将旁人移进来,让朕孤身长眠便好。朕这一生所爱,生前已然圆满,足矣!死后不再苛求。你母后,朕已耽误她一生……是时候该放手啦。”
他这言语之间的旁人,指的便是他那早逝的元后。
在他驾崩之前,元后的棺椁是暂时安置在妃陵的,如果要合葬,就要等他死后再挪过去。
他那原配在时,也做了挺多龌龊叫他不喜的事,其实若不是后来顾晚晚出现,他倒也不介意稀里糊涂按部就班的就与之合葬了。
而现在——
顾晚晚他是不能强求的,也惟愿清清静静一个人去了。
云湛看他心意已决,也不能真的忤逆他,终是慎重的点头应下。
太上皇又瞧了瞧殿外的方向,叹道:“你皇妹……朕该是等不得她回来再见一面了,回头等她的孩子落了地,明年朕的冥诞一定叫她抱到朕的灵前给朕瞧瞧。”
虽然历时几年才彻底荡平南境的躁动,重新建立起了稳固的边防防线,但云澄是个闲不住的,这些年一直在南边奔忙。
祁文晏也由着她,俩人又是有很长时间未曾回京。
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年,云澄才算是终于有些稳住了性子,也终于顾得上怀孕生孩子了。
她报喜的书信是上个月刚送到的,信上说那时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还说考虑年底回来过年,顺便就留在京城养胎待产了。
太上皇到底还是最宠爱这个女儿,也可能是终于听到女儿这一生彻底圆满的消息,他了无牵挂,也这便想着去了。
云湛思及此处,终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太上皇却在继续给他念叨:“澄儿以后也托付给你了。她那个驸马啊……原就不是可以任人驾驭的性子,但好在他对咱们澄儿算是倾心相许,十分的迁就了。这些年,他跟随澄儿四处征战,一直驻在边境军营,也不是不体贴,这在男人里头算是极为难得了。澄儿交给他,朕也算放心。但是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征战沙场过日子,迟早是要解甲归田的,到时候祁文晏要回朝为官,你也都由着他吧,别用些俗成的祖宗规矩约束于他。他原就是个可造之材,其实啊……若不是为着澄儿,换个人……朕是绝不舍得叫他在外荒废这些年的。”
祁文晏初入官场时,就很得皇帝赏识。
事实上,皇帝是老早就有特意的栽培,并且准备重用他的。
只是中途被云澄临时打岔……
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是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一双儿女,祁文晏的事情上自然也要先紧着他自己女儿的私事来了。
好在祁文晏对云澄有情,心甘情愿陪着她天南地北的走,也不在乎领的是个监军的虚职。
这一转眼,就又过了小十年了。
“儿臣明白。”云湛哽咽着再度应下他的话。
太上皇抬手摸摸他的发顶,一如他年幼时那般。
云湛抬起头。
他又冲着儿子露出个笑容来:“朕这算喜丧,不用太过哀恸。你叫你母后……朕……”
他撑着力气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是有点熬不住了。
云湛连忙起身,先背转身去擦了擦眼角泪花,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又将顾晚晚请了进来。
顾晚晚回到太上皇的病榻前,重新坐下握住他的手。
太上皇最后看着她平和宁静的面容,感慨着道:“晚晚,谢谢你了……”
谢谢了!
谢谢你来我身边,陪我披荆斩棘,一路走过半生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