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散发的女人冲过来揪住她衣领:“你好狠的心呐!”
郁溪被她捶得退了两步,看着一向懦怯的舅舅像往常一样瑟缩在后,那副样子却让郁溪更火大,冷眼睨着。
对舅舅而言,软弱成了他心底贪婪的遮羞布,若不是他一次次默许,舅妈能嚣张到这份上?
尖声嚎哭是她的利器,引来众人围观是她渴盼的结果:“我们一家供你吃喝,供你上学,不要你报答,你却让电影把我们写成这样的坏人?让全镇人指着我们脊梁骨骂?”
郁溪:“你们供我?那本来就是我妈和外婆留给我的钱,不知被你们吞了多少,现在反而变成你们供我?”
她以为自己现在心绪平和了不少,却止不住发起抖来。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欺负我们没文化,嘴笨不会说话,你当然想怎么说怎么说。”
他们从祝镇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灰败衣物在邶城阳光下蒙着灰,因激动而泛红的脸显出久经风霜的沧桑。
而郁溪穿着浅米色风衣,挺阔轮廓托赖于精良剪裁,宽肩窄腰挺拔站在那儿,一张脸冷而傲,两方强弱对比好像一目了然。
旁边有人拍照,郁溪一个眼神射过去,那人吓得手一抖。
想起来了,在祝镇被叫“张婶子”的那人,最常和她舅妈搅合在一起,家长里短的长舌道人是非。
郁溪眯眼,望了眼太阳折射出的一圈光晕。
按她本来性子,该是大跨步过去把手机夺过来砸了了事,可这儿街道都有摄像头,也不知舅妈是不是只找了张婶子这一个“帮手”。
她这样冲动莽撞,留下图像证据,怎么看都是她不占理,把自己陷入更难堪境地。
贺章得人报信,匆匆赶来:“别在这杵着,进里面谈。”
航天院有接待处,不用进主体大楼。
郁溪冷脸坐在他俩面前,有人送茶进来,被郁溪眼神示意退出去。
不想久对着这两张脸,直接问:“来找我闹,想要什么?”
“我们哪里想要什么,不过是你舅舅病了,需要钱治病,我们一辈子老实巴交哪里能挣到钱,这才来找你帮忙。”
郁溪挑唇冷笑,这才发现以前是她小觑了这位舅妈。
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即便她现在录音放到网上,也只会被指责六亲不认,血脉相亲之人的救命钱都不愿拿。
她好奇起来:“想要多少?”
“三、三十万。”
郁溪双手插兜,低头闷笑了下。
舅妈反而被她笑慌,和舅舅对视一眼,心虚道:“很多吗?对你来说,不多吧……我们只求你帮这一次忙,以后不会再麻烦你。”
郁溪埋着头,唇角弧度上扬。
她不是笑这钱多,而是笑这钱太少。
这样大张旗鼓来闹一趟,她还以为舅妈想要多少。
这笔钱对现在的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也在不断提醒她,她过去是从怎样一方压抑逼仄的天井走出,三十万便是那里的天文数字。
“三十万。”她翕动嘴唇:“不行。”
“那你能给多少?”
掀起眼皮看眼前因贪婪而急切的人:“一分都不给。”
“你……”舅妈露出真实嘴脸,眼睛挤成丑恶的三角:“我把刚才的照片发在网上,所有人都会骂你忘恩负义,你的前途就完了!”
“好啊。”郁溪站起来冷漠点头:“你去发吧。”
晚上不想住宿舍,回了江依的出租屋。
江依今天进组,本以为回来会面对一室黑暗,无餍嗅着她残存的香味安抚自己,没想到灯光透暖,一个纤柔背影立在厨房。
乍惊又喜,忙不迭过去,从背后搂住纤腰,脸迈进浓密黑发,那熟悉的香味又哪是残香能替代。
听江依柔柔的问她:“我煮了银耳汤,喝一点吗?”
郁溪埋头不肯起:“你怎么在这?”